13.人臉菜板
濱海電視台算不上什麼大電視台，本來就是個普通的十八線小城，這個電視台自然也不算什麼。
但是對於普通人來說，能上電視那可是了不得的事！
尤其是像王阿婆還有孟大虎這個年紀的老人，在他們的認知當中，「上電視」這種事往往是大人物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所以當風煦帶著濱海電視台娛樂節目的記者們進來，一說要採訪這家店的主廚，眾人的表情立馬就變得熱切起來，自發地空出好大一塊地方，孟懷玉站在中間有些尷尬。
為首的記者掃了一眼，最後自動忽視了年輕漂亮一看就是個小姑娘的孟懷玉，熱情地走上前握住了孟大虎的手，那激情勁兒彷彿看見了久別重逢的老友：「您就是孟大廚是嗎？」
孟大虎表情不怒自威，坐在那兒鬚髮皆白，氣勢十足，一看就是個了不起的名廚！
原來是聽說了他來了濱海市所以特意過來採訪的嗎？沒想到自己退出廚界這麼多年，廚界依然流傳著他的傳說啊……孟大虎自矜地抬手輕撫山羊鬍子，微微頷首，頗有世外高人的模樣。
「不錯，正是鄙人。」
原來是採訪孟老祖宗，不是採訪小懷玉的啊……
街坊們在驚訝之餘不由釋然，也是，孟大虎雖然不如懷玉她爺爺孟小龍做過國宴廚子，但是當年名氣也還是有些的。懷玉才這麼年輕，不過二十齣頭，好像還真不太可能是來找她的。
記者聽到孟大虎承認了，立刻眼睛一亮：「現在您方便接受我們的採訪嗎？」
採訪！
孟大虎聽到這兩個字后神思開始飄遠，他又想起自己年輕那會兒到處闖蕩，參加過不少廚藝大賽，也曾經是被人採訪過的。原以為自己隱姓埋名在鄉村裡生活早就被人遺忘，但是所謂酒香不怕巷子深，又有句話叫是金子在哪兒都會發光，低調如他還是被發現了啊……
孟大虎長長地嘆了口氣，心中湧出萬千種複雜的情緒，幾乎是瞬間就在腹中打好了接受採訪的稿子，就在他準備將往事娓娓道來，將自己隱居山林的經歷一一訴說的時候……
那邊坐著的張秋霞和孟西山一聽要採訪，立馬就把站在最前邊的懷玉推開，風煦幾次想要開口解釋都被他們給打斷了。
這二人擠到人堆中間，面對著記者們笑得燦爛如花，自顧自地開始替孟大虎作介紹：「這位就是咱們孟家的老祖宗，揚名中外，將一手中餐發揚光大，傳承多菜系之精髓的孟大廚了！」
雖說被自家侄子和侄兒媳搶了風頭，但是他們這誇得恰到好處，孟大虎心裡還是頗為受用。不過礙於這裡人多不好表現出來，於是他輕咳一聲，慢慢撫摸著自己的山羊鬍子，語重心長教育道：「西山，謙虛——」
「是是是，您老教訓的是。」孟西山弓腰屈膝連連應承。
記者卻沒有那麼多耐心，作為半個狗仔，他們關注的永遠都是那些娛樂圈的熱點，哪裡會回想這孟大廚到底是哪號人，一聽這就是正主，立馬攝像機一開話筒一湊，連珠炮似的開始發問了——
「孟大廚你好，請問蘇一川前些日子一直在你們店裡用餐是真的嗎？」
「蘇一川突然出現在濱海市是專程過來品嘗你們店裡的料理嗎？」
「請問你和蘇一川是否有私交呢？」
「蘇一川是否還會再次出現在這裡呢？」
一連串的問題冒出來，無一例外都提及了「蘇一川」這個名字，可憐的孟家老祖宗在鄉下養豬餵雞，還真不清楚蘇一川是誰，瞪大了眼不知所措地看著記者，一時間竟然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對。
倒是王阿婆一聽蘇一川的名字眼睛就亮了，心中頓時理清了這是怎麼回事。
她這時候故意咳嗽一聲，成功將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過來，這時候王阿婆只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年輕那會兒，又成了那個優雅的淑女，於是她端莊地緩步上前，大方而不失矜持地道出真相——
「前些日子給蘇一川先生烹飪的，是這位孟小廚師。」
王阿婆指了指孟懷玉，剛才她和風煦被張秋霞刻意擠到了最角落插不上話，這會兒兩人正嗑著瓜子一副看熱鬧的模樣蹲在邊上。
看到視線又到了自己身上，懷玉不慌不忙地把沒磕完的瓜子往風煦手裡一塞，拍拍褲子站起身，商量道：「要不咱們先吃個午飯再採訪吧？」
*
這次的採訪對象搞錯了，記者們都覺得有些尷尬。
更尷尬的是孟大虎，不過好在他剛才沒說什麼話，還沒回答記者的問題，也算不得多難堪。
最尷尬的…當然是孟西山和張秋霞這夫妻二人了。先前嘲諷孟懷玉的話，說她上不得檯面什麼的，說這酒樓在她手裡遲早要完的話，通通被這群記者的到來給打臉了。這孟懷玉和那個大堂經理不待見他們就算了，這街坊鄰居們也不待見他們，甚至就連他們請來的孟大虎現在看了他們也是沉下臉冷哼一聲就不理會了……
偌大一張飯桌，沒人願意挨著張秋霞和孟西山坐，更沒人理會他們。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桌上那些噴香四溢的菜品上面，等到上了碗筷后就更加安靜了，沒有人再說話，只是飛快地扒拉著菜。
就連原本沒多少耐心，只想問有關蘇一川問題的記者們也是如此。
整個大廳只剩下碗筷碰撞的聲音，間夾著眾人時不時的驚呼讚歎，畢竟是靈氣含量高達66%的菜品，估計在座的各位這輩子都沒有品嘗過，現在一遇到除了說好吃也別無他話了。
倒是廚房裡，風煦和孟懷玉開始了交涉。
「不是跟你講了嗎？新手指南里說了，入會以後不能再繼續用這種普通方式經營，以後你的客人只能是本會的任務客人或者是VIP客戶！」風煦凝著眉頭，語氣難得地有些嚴肅起來。
「我知道，為了確保能夠完美地完成工會的任務，所以才有這條規定。」孟懷玉擺擺手，制止了風煦接下來的話：「但是你想過沒有，要是我真的一開始就不營業了，就關門等著工會的客人上門來，那還怎麼完成推廣工會的任務？」
風煦被這句話問得一時語塞，他撓了撓頭，就在困擾的時候忽然收到了一條消息，看完以後原本還糾結的臉頓時放鬆下來。他摸著下巴輕鬆道：「剛上面的人跟我說了，你可以一周營業一天，不需要你多說別的，只需要你把本公會的標誌還有聯繫方式掛在店門口就行了，具體吸引客人入會還有發任務都有專門的人來，你就專心研究菜就行了。」
孟懷玉思考了一下，覺得這辦法可行，現在限時開放的餐廳的確不少，這樣子既增加了噱頭，也的確讓她有更多的時間去完成任務，兩全其美！
「對了，等會兒記者拍攝，你記得要表演得花哨一點，增加吸引力，最好上熱搜那種，比如噴火啊飛刀啊倒立炒菜什麼的，行嗎？」
孟懷玉看了看風煦，他正一臉理所當然地看著她，似乎在說些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於是懷玉掂了掂手裡的黑鐵菜刀，認真地同自家指導員商量：「我拿你這張臉當菜板切菜准能火，咱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