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鐵征是青月教的上一任和現任長老,一直都深得袁昊天的信任,長期幫助袁昊天打理教中事務,可以說是青月教副教主那樣的存在。
而他這次之所以會被擒受辱,全因那個半年前突然出現在寒湖穀的那個女子之故。就是那女子的死亡,讓教主性情大變,變成了一個嗜血狂魔,暴戾之氣更勝從前,而且還變得全然不理教中事務,隻一心尋找那塊傳說中能讓屍身萬年不朽的玉石。
明知道前段時間以逍遙派為首的一幫武林人士圍剿青月教後,已然令教中元氣大傷,事後教主不但沒有重整教派,調養生息,竟然還去了在江湖上名聲甚好的曉雨山莊那奪人家傳之寶,如此不計後果的行為所帶來的,是原本人人都害怕三分的青月教,變成了現在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一般,且教眾也如同一盤散沙,恣意妄為,在外麵無法無天,給青月教樹立更多的敵人,再這樣下去,這次青月教怕是劫數難逃了。
想到這裏,鐵征不禁搖頭歎息。
原本他這次出行,就是想親自出馬去整頓一下還在外麵無事生非的教眾,看看能否力挽狂瀾,穩住前教主一手創下的基業。誰知心神不寧的他一不注意就中了剛才那幾個人精心設下的圈套,就這樣被人擒住了,還差點送了命,唉……
安小俞見鐵征先是冥思苦想,後又搖頭歎氣,於是問道,“鐵大叔為何歎氣?”
他為何歎氣?嗬嗬,他要歎氣的事情多得他不歎氣也不行。
鐵征一邊想,一邊苦笑道,“今日多謝姑娘相救,但是鐵某如今這樣子,怕是不中用了,不中用了……”笑容淡去,接著又是一陣搖頭歎氣。
安小俞正想出言相勸,鐵征卻搶先了一步,忽地抬頭對她說道,“姑娘剛才說,如若他日碰到鐵某再殘害無辜,到時定會給鐵某一個痛快,嗬嗬,不用等到那天了,姑娘現在就可以下手……”說完便閉上雙眼,等待著安小俞給他做個了結。
如今他斷了一條臂膀,等同廢人,就算他再怎麽想重振青月教,怕且也有心無力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活在世上,看著青月教如何被人踐踏於足下呢?那還不如早早下去,親自跟前教主謝罪不是更好?
“不知鐵大叔有沒聽過身殘誌堅這句話?”
安小俞當然沒有如他所願地動手。先前她看到鐵征受到那樣的折磨竟然哼都不哼一聲,甚至眉頭都不皺一下,心裏是相當佩服的,若不是有如鋼鐵般的意誌,那是絕對做不到的,但是剛才還不屈不饒的鐵人現在卻毫無求生的意誌,她想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不能接受自己已經殘廢了的事實。不過換做是任何一個人,怕是也很難接受得了吧。
“身殘誌堅?”鐵征再次睜開眼睛,問道,似是沒聽過這樣的說法。
安小俞認真地點點頭,道,“身殘誌堅,是指那些身上雖有殘疾,行動上比不得一般人來得方便,但意誌卻非常堅定的人,他們甚至比一些四肢健全但卻碌碌無為之輩還要能幹許多。”
鐵征的眼睛裏隨即閃過一絲亮光,這個小丫頭是想鼓勵自己嗎?嗬嗬,想他在青月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何曾試過被人這樣安慰和鼓勵過呢?而眼前的這個小丫頭,不但沒有被情狀可怖的自己嚇到,還反倒安慰起自己來了,當真是個奇怪的丫頭。
“聽姑娘這麽說,好像認識這般……身殘誌堅之人?如此英雄了得之輩,鐵某也很想結識一下。”
安小俞笑了笑,道,“雖然想結識他們的人有很多,但是能有這樣的機會的人卻很少。”
她可沒有說錯,比如海倫凱勒,又比如貝多芬,她跟他們根本就沒生在同一個時代,那怎麽結識呢?更何況他們現在連生在同一個世界也算不上,那就更不用想了。
鐵征道,“其實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那些所謂的身殘誌堅之人吧,姑娘是想安慰鐵某人,所以才會這樣說的,是吧?”
安小俞連忙否定道,“當然不是,那都是些真人真事來的,絕不是我杜撰出來的!”
安小俞看到對方將信將疑的樣子,於是便將海倫凱勒和貝多芬,甚至司馬遷他們的事跡稍作改動,一一說給了鐵征聽。
她說得很詳細,所以鐵征也沒再懷疑她是憑空捏造出來的。
鐵征聽完後,不禁感歎道,“果然都是些令人佩服的英雄好漢!”
安小俞滿頭黑線地想道,海倫凱勒可不是個男人,雖然她也的確很值得受人敬佩。
鐵征隨後又說道,“姑娘不是昕國人吧。”
安小俞大吃一驚,道,“你怎麽知道的?”奇怪了,她剛才並沒有跟他提到過關於穿越的事情呀……
鐵征笑道,“嗬嗬,因為姑娘方才所提到的那個曠世樂師貝多芬先生也好,史官司馬先生也好,他們應該都不是昕國人吧,不知姑娘是哪國的人呢?”
哦,原來是這樣而已啊,嚇得她呀!
安小俞定了定神,這才說道,“實不相瞞,我確實不是昕國人,我是中國人。”
中國?鐵征努力地在腦中搜索了一圈,未果,於是奇道,“中國?這西山國、北川國鐵某人倒是知道的,但這中國嘛……請恕鐵某孤陋寡聞,未曾聽聞過。”
安小俞道,“鐵大叔不知道也不奇怪,我們那個國家遠在天邊,而且跟昕國也沒有什麽來往,所以鐵大叔你不知道,很正常。”
鐵征邊聽邊點頭,但隨後又奇道,“可是姑娘你會說我們這兒的話,難不成中國跟昕國都是說同樣的語言麽?”
安小俞吐血,她怎麽就忽略了這個問題呢?她真不應該跟他說那麽多的,那這下要怎麽圓場好呢?
她想了一想,然後故作灑脫地道,“原本我是不想告訴其他人的,但是今日跟鐵大叔相識也算是一種緣分,所以告訴鐵大叔你知道又何妨。”
鐵征覺得麵前的這位蒙麵女子的個性跟言行舉止的確跟他以前所見的任何一個昕國女子都不一樣,所以對她說的話基本上都沒有懷疑。
於是鐵征對她點了點頭,態度認真地說道,“如若姑娘不方便說,那麽鐵某人也不便相詢。”
安小俞卻搖了搖頭,道,“我說了沒關係,就是沒關係。是這樣的,我母親是昕國人,我父親是中國人,我這次隻身來到昕國,就是想尋找我在昕國的祖父母,因為我很想見他們一麵。”
鐵征點頭道,“原來如此,那怪不得姑娘會說這兒的話了,想來是姑娘的母親所教的吧。”
安小俞道,“正是。”心想這一關,算是給她蒙混過去了吧?
之後鐵征又問道,“那麽姑娘找到在昕國的親人了嗎?”
安小俞搖搖頭,道,“還沒有呢,還在找著。不過我有信心,一定能找到他們的。”
她的確有打算在這個世界上尋找親人,隻不過找的是能成為她丈夫的人,等他們成親了,不就是名副其實的親人了嗎?安小俞有點期待,又有點害臊地想道。
“那麽鐵某人……會不會耽誤了姑娘尋親?”鐵征猶豫了一會,問道。
安小俞笑著安慰他道,“怎麽會呢,我已經有了長期作戰的準備了,所以也不急於一時。倒是鐵大叔,你還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如果我能做到的話,我很樂意幫忙。不過……”她話鋒一轉,又說道,“鐵大叔可否答應我,以後別再濫殺無辜。我今日助你脫困,並不是為了讓其他無辜的人受累。希望鐵大叔你明白這一點。不然的話,下次碰麵,是敵是友,也就難說了。”
鐵征說道,“鐵某人雖然算不上什麽英雄好漢,但也不喜見血,不過刀劍無眼,拳腳無情,有時候是很難控製得了的。”
其實按照他以往的作風,是斷斷不會跟人作什麽承諾的,除了教主以外。當然,如果是騙騙對方的所謂承諾,那麽對方想要多少他也可以答應多少,隻是麵前的這位蒙麵少女,他卻不願對她說謊。
安小俞道,“鐵大叔既無主動傷害他人之心即可。我也理解你們有你們的一套生存方式,所以,鐵大叔能做到這樣,我也放心了。”
鐵征突然間很好奇中國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國度,竟然可以養出像她那樣性子的人來。如果他這次能成功脫險,日後定要去查一查這個叫“中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