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風流少年(五)
隨著女子不再被束縛於閨房,偶覓良緣的年輕男女變得越來越多,解除婚約就變成了小事,並不會造成什麼不良影響。
而且白家沒有解除和周家的婚約,不是因為要保全自家小姐的名譽,而是有其他原因。
周家人口簡單,又是良善之家,再加上曾對白家施恩,種種緣由,這才使得兩家的婚約維持至今。
這些周易都知道。
雖然這個賭約荒唐了些,但他卻可以藉此改變自己,性情大變總需要個解釋。
大受刺激,因而奮發圖強,最後功成名就。
多麼合適的借口。
「可。」周易便頷首應了下來。
賭約很快傳遍了滬江城,不少人都覺得周易會吃癟,等著三年後看他的笑話。
周家兩老因為這件事把周易好好教訓了一頓,他們看好的兒媳婦都要被飛了,能不生氣?
周易好聲好氣地安慰了兩老,然後全身心投入了經綸策論中,誓要拔得頭籌。
周家父母見周易開始努力讀書既欣慰,又忍不住心疼,囑咐人精心照顧著他的衣食起居。
周易過目不忘,需要反覆記憶的知識反而成了最簡單的一部分,因此不到半年他便將科考會用到的書籍翻了一遍,牢記在腦海中。
時間匆匆而過,周易依舊沉迷讀書,不可自拔。
暮春時節,周家來了一位嬌客,正是那白家小姐。
許久不見,白家小姐出落的更加漂亮,那雙眼眸更是璀璨如星,明亮得很。
時隔幾年,白若瑾再一次見到周家少爺,心中突然生起了一絲羞意。
白衣少年手執書卷,靜坐於石桌前,目光專註地看著書卷,不時執筆揮灑墨跡。
微風徐來,樹枝搖曳,便有花瓣飄飄揚揚落下。
白若瑾心中讚歎,面上卻不動聲色。
等周易看完整本詩詞,起身想要活動一下,便看到了不知何時出現的白若瑾。
雖說女大十八變,但周易還是迅速地認出了來人。
白家小姐白若瑾,他的未婚妻。
這樣想著,周易就笑了起來,「白妹妹來了,可是特意向鍾大儒告了假?」
時人流行實學,除背書作詞外還要走遍山河大川,去了解人間疾苦。
而白若瑾在大儒身邊求學,不是跟著大儒走南闖北,就是要閉關靜思所學,可以說忙得很。
「聽聞周哥哥將我們的婚約當了賭注?」白若瑾未回答周易的問題,反而開門見山地問道。
周易訝異於她的直白,長眉微挑,「的確如此,白妹妹覺得如何?」
「這婚約是長輩定下的,周哥哥做得了主?」白若瑾迫近周易,眉眼中攜了一絲鋒芒。
那熠熠生輝的眸子看得周易心癢,更加讓他起了逗弄的心思,「自然做得了主,那白妹妹覺得如何?」他又問了一遍。
如何?自然是不如何!
白若瑾心中冷笑,面上笑得更加溫和,「實乃幸事!」
周易目光定定地看著白若瑾,「自然,若他日高中,白家便多了位佳婿;若不中,白妹妹也可另覓良緣。」
「那倒要謝謝周家哥哥了!」白若瑾話中帶刺。
周易不惱反笑,低頭靠近了白若瑾,「佳人如畫,夫婿也該是人中之龍才對。」
白若瑾抬頭看向周易,正對上他戲謔的目光,忍不住有些氣惱,「婚姻大事,豈能用作賭注,周哥哥是要看輕了我?」
婚約是兩家父母定下的,她也曾年少慕艾,只是後來周家少爺的風流傳遍了滬江城。那時她便將人從心尖拂落,任其埋入心底。
卻仍是意難平。
乍聞此事,手中的雕花小件都落了地。
他就這麼看輕她?她都沒嫌棄他!
白家小姐心裡委屈,當日便向老師告了假,匆匆趕來了滬江城。
白若瑾看著周易,想要得到一個回答。
憑什麼拿她的婚約做賭注,她同意了嗎?
周易搖了搖頭,「將婚約定為賭注只是迫不得已,再說了,這都是尚書家的公子提出的。」
他不提自己應下了賭約,而是將鍋全部甩到賀信身上。
「但是你答應了。」白若瑾將賀信放進了黑名單,但是也沒放過周易。
周易微笑不語,有人上趕著找虐,他為什麼不成全?
而且懶散了這麼久,骨頭都要散架了,奮發圖強是個不錯的選擇。
「沒話說了?」白若瑾問道。
「這不正是白妹妹所期待的嗎?既然白妹妹放言要找個文采斐然的夫婿,那我便如你所願。」
白若瑾皺起了眉,「我何時說過?」
「尚書家的公子說的。」周易又將賀信賣了一遍。
「我從未說過這樣的話。」白若瑾毫不猶豫地反駁道。
周易一臉無辜,「可尚書家的公子就是這樣說的。」
白若瑾暗自咬牙,「你這是不信我?!」這下她連周哥哥都不喊了。
周易立刻表態,「自然相信,且絕無一絲一毫的懷疑。」
白若瑾輕哼了一聲,面色和緩不少,問道,「賭約已經定下,周哥哥可有打算?」
「別無他法,自然是埋頭苦讀。」周易指了指石桌上的書卷,一臉頭疼的模樣。
「只讀書是不夠的,還要多多磨練,加深對實學的了解。」白若瑾提醒道。
周易點頭,「離科考還有兩年時間,待天氣暖起來,我便趕往文思書院,舅父他已經為我找好了老師。」到時候他再跟著老師學習實學。
「你,可有把握?」白若瑾猶豫了下,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聞言周易勾起了嘴角,眼眸含笑地看著她,「胸有成竹。」
「最好是這樣,反正丟臉的也不是我。」白若瑾悄悄地把心中升起的那絲雀躍壓下。
周易展顏一笑,低頭靠近了白若瑾,輕輕地在她耳邊道,「豈敢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