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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花花公子陸二少

  馮羨車到樓下,陸連川開門鑽上車,滅煙、吐氣、扣安全帶、閉目養神,一串動作行雲流水做完,馮羨沒來得及說一個字。


  車發動后,馮羨問:「祖宗,去哪?要不送你回家?」


  陸連川皺眉:「你隨便找個地方。」


  「怎麼了?新婚第一天啊祖宗。」馮羨也不敢明著問,含蓄道,「跟少校吵嘴了?」


  陸連川想,真要吵架就好了,起碼還能多聽聽她的聲音。


  馮羨:「喂,別裝死啊,大晚上把我從被窩裡叫出來,你總要指個地方,我送完你還得回家交差,明天一早我還要送閨女去幼兒園,你行行好,放過我這個成家的人吧。」


  陸連川睜開眼,眼角泛紅。


  他還是那句話:「你隨便找個地方。」


  「這怎麼還委屈上了?」馮羨好笑道,「打算什麼時候辦婚宴?」


  陸連川哼笑一聲,抽出煙,按亮了點火器。


  馮羨急道:「我車上禁煙!不是,你跟我講怎麼回事,那是溫少校住的地方吧?你有家的人了,大晚上不好好在家睡覺,出來禍害誰呢?」


  陸連川:「這附近有地方喝酒嗎?」


  馮羨咬牙切齒方向盤:「我穿著軍裝呢!」


  陸連川:「有病。」


  「這不是你叫的急嗎?!再者我要特地打扮打扮出去,我媳婦肯定以為我是出去招小姑娘的!陸連川,求你行善積德好嗎?」


  「那你挑個地方把我送門口。」


  馮羨:「祖宗,服你了。」


  他想了想,拐了方向:「去我戰友那裡吧,他轉業后在深巷裡開了個酒吧。」


  陸連川問:「正經嗎?」


  馮羨像是被人塞了一嘴花椒,語言系統麻痹了一陣,痛斥陸連川:「正經!人家的酒吧比你臉正經多了!你丫大晚上襯衫半敞一臉欲求不滿的進酒吧才叫不正經!」


  馮羨把人擱在了一個叫鍾情的酒吧門口。


  臨走時還問了一嘴:「不用我幫你?」


  陸連川點煙,眯起一雙桃花眼,霓虹燈下,景虛人實,他迷茫道:「嗯?」


  「我媳婦跟溫少校一個單位的,你忘了?」馮羨說,「你倆要是有什麼不愉快,我讓我媳婦明天幫你勸勸?」


  陸連川看起來想點頭,他吐出一口煙,淡淡道:「算了。」


  酒吧是正經酒吧,就像馮羨說的那樣,老闆姓秦,是以前服役軍人,轉業后自主創業,在深巷裡開了個小酒吧,良心買賣,生意不火,但也不錯。


  馮羨形容:「茶樓里賣酒的,賣酒里喝茶的,酒吧里的清流,把你放在他家門口我放心。」


  秦老闆捏著酒和兩個玻璃杯走來時,走姿依然像個軍人。


  陸連川問:「什麼時候退役的?」


  「去年,一年多了。」老闆給他倒了半杯酒,說道,「半杯吧?小醉怡情。」


  看得出,老闆還保持著當兵時的優良作風,一舉一動仍帶著勁,除去作息,其他的沒有變。


  陸連川點頭,禮貌碰了碰杯,抿著酒,跟秦老闆大概聊了幾句,之後,老闆去招呼其他客人了,留陸連川一人在燈下發獃。


  陸連川酒喝得很慢,如他現在的思考速度。


  他想好好理一理他和溫槿的事,然而每次打算開始時,就會放棄。


  這事很重要,他什麼都可以敷衍,唯獨工作和涉及到溫槿的事他不願敷衍。


  三天婚假還是太少,不知不覺,一天已經過去了。


  天亮后,就只剩兩天了,過了這兩天,他和溫槿,誰也抽不出完整的時間來好好聊一聊結婚的事了。


  陸連川想,結婚……或者說從兩年前開始,自己活的就像一場夢,昏昏沉沉,現在還沒醒。


  他旁邊坐了個人。


  陸連川費了好久,才把自己從迷濛中撈出來,大腦分辨出了來人的性別。


  女,年紀大概二十齣頭。


  陸連川掃了一眼,微微歪頭,犯了職業病。


  鼻子好像動過刀,曲度不自然,與骨骼走勢不同,下頜骨亦是。


  出於禮貌,陸連川淡淡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安靜品酒。


  哪知這女孩笑著說:「陸二少,還記得我嗎?」


  陸連川手中的酒灑了,他手微微抖著,剛剛似醉非醉的眼睛也驚得清醒了,抬眸,卻冷的讓搭訕的女孩脊背一寒。


  女孩想,他會不會識破了自己的伎倆?

  女孩見過陸連川一面,約莫三年前,她跟著前任參加昭陽的朋友聚會,沒有包間了,他們坐在大廳,人多又鬧騰,加上她身體不舒服,那天心煩意亂,可目光一轉,所有不舒服都煙消雲散。


  那天,隔壁桌坐了十來個人,全是挺拔帥氣的男孩子,一個個氣質拔群,惹得她總朝那桌看。


  她心不在焉地應付著前任,卻留了個耳朵聽隔壁桌的談話。


  「陸二少基礎理論課OK,病理、微生物、戰救從沒掉出過前三,本屆拔尖生,指導員怎麼說?畢業準備把你分哪去?我看留京的可能很大,每年前三都是被北區軍總院撈去。」


  「看情況。我倒是想到前線去。」低沉的嗓音勾的女孩回頭看去,一個穿白襯衫的年輕男人握著玻璃杯,一邊挽起的衣袖露著線條幹凈有力的小手臂,手腕和手指,無一不是漂亮的。


  女孩稍稍向後仰,看到了他的臉,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的五官,尤其那雙勾魂的桃花眼,一眼驚艷。


  「恐怕難,你家大少在前線,就是你爸媽同意你上前線,你外婆也不會放。」


  被稱作陸二少的桃花眼笑了:「野戰外科,不上前線,我學這個做什麼?前線作戰,才是軍人的浪漫,我哥的話,你們品品。」


  「嘁,比不了陸林峰。二少,再來一杯?」


  女孩站起來,趁著給朋友倒果汁的機會朝那邊看去,誰料這次,再養眼的帥哥也無法鎮痛。


  女孩彎下腰,腹痛加劇,疼的連她發白的嘴唇都抖了起來。


  前任終於發現她說的身體不適不是矯情:「琳琳你怎麼了?」


  「肚子……疼。」


  後來,她記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的反應引來了鄰桌的那群年輕男士,一陣陣的劇痛中,她聽到那個桃花眼問:「我們是軍醫大的學生,急救電話打了嗎?」


  又問她:「哪裡疼?」


  女孩說完,沒能忍住,當著他的面,白著一張臉吐了。


  桃花眼說:「急性闌尾炎可能性很大。」


  回憶結束,女孩看著眼前這個比三年前更成熟的『陸二少』,說道:「你救過我的命。」


  不知為何,陸連川臉色蒼白,眉始終淡淡蹙著。


  「……病人?」他似在回憶,臉上有一瞬間的迷茫。


  病人……怎麼會如此稱呼他,都叫他陸醫生。


  「三年前在昭陽飯店。」女孩沒具體說,她企盼陸連川只大概想起有這麼件事,不要想起當時的情形,她當時上吐下瀉,形象實在不佳。


  女孩轉移了話題:「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


  她小心控制著自己臉上每一塊肌肉,給了他一個完美的笑。


  加上酒吧的燈光和氣氛,在微醉的人眼中,她練了無數次的笑有著巨大的吸引力,她捕捉著對面這個男人的反應,一絲一毫都不放過。


  可惜,他不懂風情。


  女孩失望。


  軍校畢業,被友人稱為陸二少,又長這副風流多情樣,怎麼看怎麼像那種勾手就能搭上的極品花花公子。


  不對啊。


  女孩採取了第二階段攻勢,她疊著腿,優雅側身,展示了她完美的下頜骨線條,在酒吧燈光襯托下,勾起嘴角一笑,軟聲說道:「waiter,來杯紅粉佳人。」


  之後,她托著下巴,轉頭對陸連川笑:「二少,可以嗎?」


  陸連川摸不清她的講話邏輯,出於禮貌,他點了點頭,敷衍被禮貌地遮蓋住,陸連川笑,盡量讓自己顯得溫和紳士些。


  然而他帶著朦朧醉意的笑,被他那雙眼睛天然添上了些媚意,在旁人看來,風流浪蕩,『心懷不軌』。


  女孩大受鼓舞,留意著陸連川的眼神,暗自等待著時機成熟。


  今天在這裡遇見三年前一眼心動的人,一定是命中注定。


  女孩想。


  秦老闆忙完,回頭看到這一幕,生怕陸連川在他眼皮底下將罪惡之手伸向無知少女,萬一出了事,他良心上過不去。


  馮羨跟他說過,陸連川是跟新婚妻子鬧彆扭出來借酒消愁的。


  有婦之夫,勾搭小姑娘可是做不得的!


  秦老闆正直得很,連忙給馮羨打了個電話。


  可憐馮羨剛到家,衣服還沒脫,媳婦問話還沒答,就接到了秦老闆的報警電話。


  「你那個朋友。」秦老闆說的很含蓄,「跟個小姑娘聊得很熱,還給她點了杯紅粉佳人……」


  馮羨:「誰?」


  「姓陸的那位。」


  馮羨媳婦聽到了,翻了個白眼:「狗改不了吃屎。」


  馮羨頭大:「別鬧。」


  他披上外套再次出門:「老秦,盯著盯著!別讓他被人騙走了!」


  「我又不認識那姑娘,你朋友真要帶人走,我怎麼攔?」


  馮羨急的差點摔手機:「我讓你看住陸連川!別讓他被那些姑娘騙走了!你想什麼呢!他這人好騙得很!你看著他身,我馬上就去!」


  陸連川新婚第一天,可萬萬不能讓他在不清醒的狀態下,被那些姑娘們的蹩腳伎倆給拐騙走。馮羨想,溫槿的遠程射擊成績,聽說還保持著校記錄吧?

  他可不想讓溫少校拔槍轟了他。


  發小情感天動地,馮羨十分鐘飆到了鍾情酒吧,進去拯救魔窟落難公子。


  馮羨腿跨進門,就見陸連川醉眼朦朧,臉上掛著標準花花公子的笑,活像個風流人間披著人皮的色魔。


  馮羨頭疼。


  媽的,怪不得秦老闆一臉懷疑,這麼看,的確像是花心少爺色\\誘清純少女。


  清純少女開口說話了:「沒記錯的話,二少的理想是上前線。」


  馮羨石化了。


  這姑娘誰派來的?哪兒的?!怎麼這麼不守規矩?!

  一句話踩倆雷區,明目張胆搞事啊!


  二少……現在敢叫嗎?!

  這稱呼本是朋友們調侃陸家大哥的,叫陸林峰大少,順帶著就把陸連川叫陸二少,一來是按排行,二來特指陸連川比他大哥要『二』。


  後來陸林峰出了事,就沒人再敢叫。


  這個女孩無知中,踩著雷來試探陸連川,行徑可謂是作死。


  但陸連川很有風度,他回答說:「陸連川,叫我陸醫生就好,其他的就別叫了。」


  他還是那般有禮,儘管這個稱呼,這句話,從某種意義上講,已經冒犯了他。


  那女孩看起來欣喜:「陸連川,好名字。」


  馮羨心在淌血,一天天的,真操心,本以為陸連川結婚了,他就能卸任,好拯救自己脆弱的心臟,沒想到把發小交給溫少校的第一天,現實就展現了殘忍的一面。


  馮羨走過去,拽起陸連川:「走走走,哥給你換個地方。」


  陸連川還不忘給女孩再見。


  馮羨:「你有點自覺好嗎?」


  陸連川出了酒吧才點煙,抬眸問:「你指什麼?」


  「你結婚了。」


  陸連川點頭。


  「以後自覺跟異性保持距離!」


  「保持了。」陸連川說。


  「那今天這是怎麼回事?」


  「她說我救過她命。」陸連川吐出一口煙,皺眉道,「我沒想起,已經很失禮了。而且人姑娘沒說要走,我也沒法趕。」


  「就你好騙!」馮羨說,「大多都是借口,就你最好騙,說什麼你都較真!那就是個慣釣,你注意點,你這種最容易上鉤!」


  陸連川搖頭:「哪有那麼多彎彎繞繞。」


  馮羨:「靠!」


  陸連川淡淡瞥了他一眼:「車鑰匙給我。」


  「你幹嗎?你喝酒了啊我警告你。」


  「我睡覺。」陸連川說。


  新婚第一晚,陸連川與溫槿從半個枕頭距離,拉長至半座城的距離。


  他在馮羨的車內睡著了。


  睡前,他極慢地想。


  明天一定問她,為什麼答應和我結婚。


  如果可以的話,婚戒也能戴上……


  只要戴上婚戒,馮羨說的情況,就不會出現了吧。


  得虧馮羨不知道他這個想法,若是知道了,一定會敲醒他:「想什麼呢!你以為戴個婚戒就再沒人勾搭嗎?你丫怎麼這麼單純!白瞎這張臉,壓根不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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