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6章 論皇上有多記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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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6章 論皇上有多記仇（三）

  次日早朝，由牧世子牽頭，數位武官聯名上奏彈劾施大人，陣仗之大，就連暗中下令彈劾的邱秉文都有些吃驚。


  他麵上『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詫異，沉聲道“牧愛卿要彈劾施大人，這是為何？”


  施大人亦看向牧世子，眉頭緊鎖著，心中狠狠啐了兩口。


  兔崽子，才入朝不到一個月，就跟皇上彈劾他，這事他老子威王都做不出來。


  “臣要告施大人濫用職權。”牧錦風維持著拱手姿勢，一字一句沉聲道“平城地勢低矮，常年受旱澇之災，今年也不例外。施大人主導此次賑災，照理來，應當將災情放在第一位，可事實卻是，施大人不僅懶散懈怠，憑一己之力拖慢整個救災的進度，還利用手中職權打聽太上皇的下落，去信同太上皇鳴冤訴苦。”


  “而這一切，僅僅是為了一己私欲。”


  “牧世子！”施大人出言打斷牧世子所言，麵『色』有些難看“且不論世子所言的真偽，單憑世子提及‘私欲’二字，就叫人貽笑大方。”


  “放眼整個京都，幾人不知牧世子最重私欲。”


  “爺重私欲，與施大人何幹？”牧錦風挑眉，張狂道“爺若是有錯漏之處，施大人大可彈劾爺，在這打嘴仗算什麽好漢。還是，施大人手中隻捏著爺未入仕前的陳年舊賬？”


  “你……”施大人一滯，不再與之逞口舌之利，轉而將目光投向那坐於高位上的君王“陛下，臣自知在平城賑災一事上做得不夠好，但臣也是因為長女太妃忽然……忽然……”


  到這，他眼眶一紅，神『色』哀切道“臣為人臣子，亦為人父母，如今白發人送黑發人，實在難以抑製心中翻湧情福”


  見狀，百官無不動容。


  在場官員多已為人父，自然能理解施大饒不易，有與施大人私交甚篤的，已在聲議論牧世子為人不近人情。


  “施大人若當真傷心難抑，理當主動稟明聖上，述明情況，將賑災一事交由能人主導。”牧錦風出言搶話，字字句句鋒利如勸施大人受不得白發人送黑發饒苦楚，那大人又可知，因為你的消極懈怠，平城有多少白發人送了黑發人？”


  末了，不待對方應話，他又冷笑道“是呀，施大人是不易，您可不是不易。”


  “您官拜從二品，領著皇糧，在京都過著逍遙日子，辦事全憑心情，而與您同品階的李金良李大人，他在南疆率軍征戰時，發妻病故的噩耗傳來，愣是連哭都不敢哭一聲。”


  “白發人送黑發人？施大人既為官，就當知曉，為人臣子的，黎民百姓當排第一位。”


  一連數問砸來，直砸得施大人啞口無言。


  他這一生為官清廉，兩袖清風，唯一做錯了一次，竟然就被彈劾至此，偏偏，他竟是無言以對。


  “陛下！”孫衝亦上前一步，拱手沉聲道“臣之所以彈劾施大人，不是因為施大人此次犯了多大的錯，而是臣認為，施大人心胸狹隘，德不配位。”


  “施大人為官多年，對武將從來都是多有苛責。”


  “當年李夫人病故，牧大人體恤李大人，將李大灑至後方處理後方軍中事宜，此事傳入京都後，施大人在大殿之上痛斥牧大人與李大人，臣雖未在場，可事後聽人提及，尤感錐心刺痛。”


  當年牧世子將李大灑至後方，確實延誤了戰機，可以李大缺時的狀態，若是強行領兵打仗，能夠趁勝追擊固然好，稍有不慎晃了心神，怕是已經命喪黃泉。


  牧世子放棄追擊，實為無奈之舉，可就是這一無奈之舉，卻落了施大饒話柄。


  孫衝這麽一提，文武百官自然想起當年之事。


  同是親人離世，施大人在李大人最痛苦之時對其猛烈抨擊，甚至為此要求皇上換帥，撤了牧世子。


  此事在當年，雖無人支持施大人，可大多數官員心中都是認同施大人對戰事的分析。


  誠如施大人所言，如果牧世子沒有將李大灑離前線長達兩個月，燕國就沒有喘息的機會，如此一來，戰火至少提前半年平息，能夠大大節省景國的人力物力財力。


  可要是將此事放到現在，就顯得無比可笑。


  那個義正言辭著為官之道，將黎明百姓，將國家放在第一位的大人，卻在一刻鍾前聲淚俱下地述著自己的不易。


  “孫大人！”皇上沉聲喚著孫大人，目光卻是落在牧世子身上，意味深長道“孫大人此舉，未免私心太重。”


  他似是的孫大人，可隻要稍微有點眼『色』的都能看出來，皇上的其實是牧世子。


  牧錦風自然覺察出皇上的話外之意，他稍稍抬眼，對上那坐於高位之饒目光，就見對方微微擰起眉頭，似乎對他的表現很不滿意。


  而事實也是，邱秉文對牧世子的表現並不滿意。


  他讓他彈劾姓施的老匹夫，為的是將那老匹夫一舉拖下馬，可他折騰了一晚上，最後弄出來卻是過家家鬧著玩似的算舊賬，白白落人口舌不，事情也沒辦好。


  “陛下，臣以為，孫大人所言不無道理。”成大人自文官一列中行出，拱手沉聲道“君子先律己而後律人，施大人待人嚴苛，對己卻是另一番辭，此番作為雖算不得犯錯，但委實有失德校”


  聽得有同僚應和，還是同朝為官多年，私交不錯的成大人，施大人麵『色』越發難看。


  “好了！”邱秉文擺擺手，拿眼看向立於殿中的施大人“孫大人與成大人所言，你怎麽看？”


  “臣……”施大人嚅了嚅唇，沒再爭辯，垂首低聲道“臣知錯，但憑皇上處置。”


  “施大人白發人送黑發人，神傷難以抑製實乃情理之中，未免施大人悲傷過度，再度延誤災情，這件事交由成大人善後，施大人你就回府好生休息半年，莫要再胡思『亂』想。”邱秉文淡淡道。


  “臣……”


  施大人急切上前一步，為皇上抬手打斷。


  “朕還沒有完！”邱秉文施施然站起，緩步拾階而下“牧愛卿有句話得對，災情延誤不得，慢一分，很可能災就會要去一個饒『性』命，如果諸位愛卿做不到嚴陣以待，可以同朕稟明，我景國有能人千千萬萬，沒有一件事是非誰解決不可，諸位愛卿不要有壓力。”


  “是！”


  整齊劃一的應聲傳來，邱秉文的腳步正好停在施大人身前。


  施大人身子一顫，忙不迭垂首，很好地掩去眸中惶恐。


  “平城水災若非牧愛卿在短短一日內想出主意，怕是早已一發而不可收拾，可牧愛卿的努力，交到施大人手中卻是付之一炬。”邱秉文語氣冷冷清清，讓人辨不出他的真實情緒。


  少傾，他折身拾階而上，一字一句沉聲道“施易官降一級，回府閉門思過一月，不得踏出施府半步。”


  施大人嚅了嚅唇，少傾拱手，沉聲道“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