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1章 冊封

  第981章 冊封

  枕邊無人,時明月一夜睡得並不安穩,翻來覆去夢見景國又打仗了,一打就是四十年,她在京都等得牙齒都掉光了,嚇得她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睜眼之際,習慣『性』地偏頭看向身側,床榻上空『蕩』『蕩』的。


  時明月在心裏暗罵了懷王好幾遍,這才隨意披上外裳,趿著繡鞋推開房門。


  淡淡日光灑在身上,時明月抬手,目光不經意一轉,整個人兀地怔住。


  三丈開外,熹微晨光下,兩俊美無儔的男子相對立於長滿碧葉的梅樹旁,兩雙眼睛緊緊盯著一張宣紙,整個人一動不動,若非有風吹起衣擺褶皺,還以為是哪個大家揮毫,畫出美男圖來逗人取樂。


  時明月半倚著門框,靜靜欣賞著自家夫君擰眉沉思的容顏,隻覺那張臉就連蹙眉都透著一股子儒雅溫柔勁。


  許久之後,就在院中人腿都要站得沒知覺時,宗凡終是動了。


  他緩緩將『藥』方疊起,並未在第一時間遞上“懷王殿下,你確定,這個『藥』方是完整的,且這上麵都是我師父開的『藥』”


  “本王的記『性』你還信不過”邱秉文微微舒展身子,隻覺雙腿有些發脹,腳底更是一陣陣發麻。


  “這『藥』方,可能有點問題。”宗凡蹙眉,將『藥』方妥帖放入懷職『藥』方先留我這,我研究幾日,不過,短期內怕是難給懷王準確答複。”


  “那就麻煩宗大公子了。”邱秉文拱手,對眼前人刮目相看。


  原本他以為,宗凡要在醫聖出錯後才能覺出『藥』方有問題,沒想到,醫聖還未出錯,他就敢質疑自己的師父。


  “懷王客氣。”宗凡回以一禮,忽覺周圍光線有些不對,抬頭一瞧,太陽已經升起來了。


  “這”


  “公子,您已經在院中站了將近三個時辰,大家都不敢動,就怕擾了您。”平山及時出聲,回答了自家公子心中疑問。


  宗凡後知後覺地感受到雙腿的酸脹,好看的眉頭微微擰起,沉聲道“你們都下去休息吧,下回不必如此,隻要不弄出太大聲響擾了我思考即可。”


  “是”平山嘴上應承,但下回要再遇到這種情況,他依舊不會讓院中人走動。


  他跟在公子身邊多年,自家公子什麽習慣他如何能不了解,一旦認真思量起來,萬萬打擾不得,正如同老爺的,公子多開竅一次,世間便能少死十人,這可是大事。


  “辛苦懷王了。”宗凡衝懷王溫和一笑,以手做請“我送懷王。”


  聞言,邱秉文也不客氣,抬起發麻的腳,艱難維持著清冷如仙的姿態,飄飄然離去。


  宗凡行在男子身側,微微斂眸,顯然猶在想懷中的『藥』方。


  二人一路沉默無言,眼看宗府大門就在眼前,邱秉文停下腳步,問出了埋在心中的疑『惑』“宗大公子是如何看出『藥』方不對的”


  “『藥』方裏米紅與青棘兩味『藥』,存在於醫書中百年,其作用相輔相成,可有一回,我用了這兩味『藥』,熬製時間超過三個時辰,『藥』效減弱了。”提及當年的發現,宗凡語氣沉了幾分“後來我曾用同樣的『藥』方重複熬製過,同樣的時長,雖然『藥』效並未減弱,可這件事,我總覺得暗藏玄機。”


  在涉及用『藥』的事情上,他的態度分外嚴謹,俗話得好,差之毫厘謬以千裏,這個『藥』方中加了米紅與青棘,熬製時間又長達三個時辰,很有可能會出現問題。


  隻是他如今細細回想,怎麽都想不出他那幾次熬『藥』所用的『藥』量、水量與火候有何區別。


  邱秉文也知道米紅與青棘,聽得男子這麽一,不免有些訝異。


  一次偏差能夠讓他記到現在,並由此對師父的『藥』方產生懷疑,不得不,撇開對宗凡為饒偏見後,他對對方倒是越來越欽佩。


  “懷王”感受到男子目光,宗凡微微擰眉,隻覺心裏騰升起一股子微妙的感受。


  他怎覺得,懷王看他的眼神怪怪的,那種欣賞又帶著鼓勵的眼神,好似已經斷定他師父判斷錯誤,並認定他能找出治療頭疾的正確法子。


  這感覺,是他的幻覺嗎應當是幻覺罷。


  “宗大公子就送到這吧。”邱秉文示意男子留步,自己則領著富貴大步跨出宗府。


  他不知,金鑾殿內,正在上演著一場沒有主角的冊封。


  皇上近日頭疾複發日益頻繁,他是個惜命的,辛苦了大半輩子才換來盛世太平,景國的大好河山還未看遍,兒子又有出息能夠獨當一麵了,他也就沒必要將自己累死在這張龍椅上。


  是以,在得知次子無故不早朝時,他並未將安排暫緩,當場便讓常德宣旨,封次子懷王為太子,擇吉日登基。


  在場文武百官皆看出來,他們的皇上這是想退位已久,一刻都不願耽擱,而事實上也是如此。


  尖細的冊封聲在朝堂上回『蕩』,當邱秉文回到府上,冊封的聖旨恰好送來。


  “懷王接旨”


  “臣接旨”邱秉文一撩衣袍,攜牧鈴君跪於地上。


  父皇今日要冊封他,他心裏是有數的,隻是沒料到會在宗府耽擱那麽長時間。


  他早該回府做準備,奈何他怕自己一動斷了宗凡的思緒,也就在宗府內等著,畢竟,一邊是父皇的『性』命,一邊是遲早落入自己囊中的皇位,自然前者更為重要。


  隻是他沒想到,他無故不去早朝,父皇竟未生氣將此事推遲,由此看來,父皇是真的很想退位。


  父皇著急退位,思睿對帝位無意,放眼整個帝王家,竟是隻有他一人對帝位野心勃勃。


  “奉承運,皇帝詔曰聖仁廣運,凡覆地載,莫不尊親”


  太監尖細的聲音在懷王府內回『蕩』,邱秉文斂眸,隻覺有些晃神,好似,忽然間回到十數年前,回到他初初被封為太子那日。


  那一日,鈴君也在他府上,與他並排跪著。


  邱秉文稍稍側目,看向跪在身側的人兒,此時的她早已退去青澀稚氣,身上透著股淩厲的英氣美,儼然一把鋒芒畢『露』的寶劍。


  他垂於身側的手動了動,悄無聲息地握住身側手。


  牧鈴君一驚,下意識將手一縮,對方卻似早已預料她會做出此舉般,在她回縮的瞬間將手收得更緊。


  牧鈴君側目,不期然對上一雙笑眼。


  他的氣質是清冷的,清冷孤絕,可此刻,他的笑是暖的,春日朝陽般的暖,清清淡淡。


  牧鈴君心跳漏了半拍,有些慌張地偏過頭,可聖旨到底都了些什麽,她卻是沒再聽進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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