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修好
到了傍晚,第一片雪花飄落,隨後是洋洋灑灑一片白。
京都早已落過雪,但還不曾有過這般浩大聲勢,不過半刻鍾的功夫,屋簷街道為白雪覆蓋,目之所及是一片銀裝素裹。
“雪越來越大了。”楊晴看了眼堂外洋洋灑灑的白雪,軟聲道:“夫人們早些回去吧,時候要再晚了,路就不好走了。”
言罷,她扭頭衝白筠道:“白筠,送幾位夫人。”
“是!”白筠應聲,客客氣氣地將人送了出去。
許是楊晴昨日態度已經傳出,是以今日前來拜訪的夫人們並未帶上厚禮,非但如此,談時巴結的意味也不甚明顯,倒是讓她多了幾分輕鬆。
送走所有客人,楊晴起身伸了個懶腰,行到屋簷下仰頭看雪。
雪下得這麽大,也不知到明日可能堆雪人。
“夫人!”茶語步行來,輕聲道:“方才太子府來人將世子爺請了去,王爺現在還未回府,世子爺,讓您今日自己用膳,不用等他們。”
“我知道了。”楊晴點點頭,緊了緊身上裘衣,接過丫鬟遞來的手爐朝風波院行去。
地麵留下一串鞋印,很快為皚皚白雪所覆蓋。
新雪覆蓋舊雪,吞噬著所有印記。
牧世子的馬車停在太子府大門前時,地麵上隻有他的馬車留下的車轍痕跡,然,等他行入太子府,才發現不止一個人在等他。
除了發出邀請的太子殿下,宗凡亦在。
牧錦風來此之前,曾料想邱秉文會在,哪知現實卻是與預想差地別。
“錦風,你來了!”見人如約而至,邱思睿高胸迎上前,將人朝院內拽去:“外頭雪大,快進來。”
“不知太子……”
“錦風!”邱思睿打斷男子的話,認真道:“既然宗凡與你成親都請了我,我們之間,應當沒那麽生疏吧?”
“太子有什麽話便直吧。”牧錦風語氣冷淡,顯然並不願意接這個話匣。
聞言,邱思睿『摸』了『摸』鼻尖,神情有些無奈:“錦風,你我之間,就不能修好了?”
當年他雖然礙於血緣關係站在兄長一方,可到底,他們二人之間並無嫌隙,再者,這些年錦風行事雖然有些荒唐,卻是從未殃及過他,足可見錦風心裏還是有他這個朋友的。
“太子此言何意?”牧錦風眉頭一皺,心中泛起嘀咕。
他自然知道太子是珍視他們曾經的情誼的,隻是現在這個契機,未免找得太過生硬。
“就是話麵上的意思。”邱思睿將人拉到屋簷下,隨手把油紙傘遞給身邊廝:“先進屋坐吧。”
牧錦風依言行入主屋,期間與宗凡交換了一個眼神,得到同樣『迷』茫的目光。
不止牧世子不明白太子想做些什麽,宗凡亦有些糊塗。
今日太子忽然相邀,他原本以為是為了遊他,哪知來了以後,太子隻是同他喝了幾杯酒,表示出修好之意,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後來,太子讓廝去請人,他還當要請懷王前來當麵與他交談,不曾想,請來的卻是好友牧錦風。
“來,坐!”邱思睿熱絡地招呼二人坐下,端起酒壺親自給二人斟酒,隨後舉杯,認真道:“這一杯,我敬你們。”
牧錦風與宗凡對視一眼,雙雙舉起酒杯。
杯口碰撞在一處,邱思睿仰頭一飲而盡,隨後又滿上第二杯。
房間內,隻聽得酒杯碰撞聲與喝酒聲,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眼看一壺酒見磷,邱思睿深籲一口氣,幽幽道:“當年之事,是二皇兄有錯在先不假,但鈴君姐姐的離去,給了二皇兄遠不該承受的傷害。”
“我今日這些,並非為二皇兄抱不平,更並非想數落鈴君姐姐,有些事情,隻有他們當事人心裏清楚,我們這些旁觀者,永遠隻是旁觀者,誰對誰錯,又如何分辨呢?”
到這,他轉眼看向宗凡。
感受到太子的目光,宗凡微微點頭,表示自己讚同他的法:“太子殿下所言極是。”
“錦風你認為呢?”邱思睿將目光轉向牧錦風。
“作為旁觀者是無法分辨對錯,但無論對錯,我們心中都有自己的選擇,不是嗎?”牧錦風迎上男子目光,神『色』好不認真:“當年的太子殿下,今日的牧錦風。”
當年明麵上瞧著是邱秉文之過,太子卻堅定地站在兄長那邊,如今明麵上瞧著是堂姐之過,他也堅定地站在堂姐這邊。
聞言,邱思睿低低笑了起來:“你得沒錯,當年的我,今日的你,都是站在自己至親的一邊。”
“太子站在至親的一邊,當年不後悔,如今更不會改變。”牧錦風言罷,端起酒壺給彼垂了一杯酒:“太子究竟想些什麽,還是明吧,你知道的,我這人不愛動腦子。”
“錦風啊錦風,這句話你已經問了兩遍了。”邱思睿扶額,神『色』好不無奈:“難不成在你眼裏,我就隻有客這一身份?”
“若太子今日是為修和,大可不必如此……”
聞言,邱思睿心職咯噔”一下,就聽得男子繼續道:“我與宗凡皆與太子並無嫌隙,甚至於,並無決裂過,又何來修和一?不過是朋友間斷了三年聯係,如今又重新聯係上罷。”
斷了三年聯係,如今又重新聯係上……
曾經各自為營到他口中卻變得如此輕描淡寫,邱思睿微微愣神,隻覺心中一陣發酸。
牧錦風隨意舉起酒杯,沉聲道:“我敬太子一杯。”
“錦風得沒錯,太子與我們始終是朋友。”宗凡溫和一笑,隨之舉起酒杯。
“錦風,宗凡……”邱思睿大為感動。
酒杯撞在一處,烈酒入喉,待再添加,酒桌上的氣氛已然生了變化。
世人皆道牧世子心胸狹隘,記仇不記好,才會與懷王翻臉,卻不知,他與懷王翻臉,才是他記好的表現。
正因為他記好,記得堂姐對自己的種種好,才會甘願拋下名聲,做出世人眼中的荒唐舉動。
也正因為他記好,記得太子曾做過的一切,才會在二人處於對立關係長達三年後輕描淡寫地化去所有尷尬和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