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請君入甕
風波是鎮下了，可事情並未就此結束，私底下，還是會有百姓在偷偷議論此事。
威王固然讓人信服，隻是那份足以以假『亂』真的卷宗始終沒有得到解釋。
不僅如此，朝中有官員親眼瞧見過那份卷宗，一眼就辨出了真偽。
幾乎所有人，都在期待著威王府能給個交代。
是的，威王府，在威王承認楊晴這個兒媳『婦』的那一刻起，這件事就不再是林家的私事。
經過多方調查，事情有了初步進展。
卷宗是成大人派去虎城調查楊晴的侍衛偷走，他不僅將卷宗偷走，還授意書人雇人聽書，並給了書人足足一百兩賞錢。
而那些趁『亂』招搖誹謗楊晴之人，亦是為那侍衛所買通。
但事情也僅僅調查到這，因為當他們聽到消息追出去的時候，人已經溺死在晉陽湖裏。
晉陽湖，又是晉陽湖……
牧錦風負手立於花園中，仰望蒼穹，隻覺一陣旋地轉。
“本王以為，聊慈私事，不應當在如此毫無遮蔽的地方。”邱秉文緩步行上前，沉聲道：“至少，也當在你的院子裏。”
“在這就行了。”牧錦風收回目光，語氣淡淡道：“你想什麽便吧。”
邱秉文左右看了兩眼，見柏青侍立於三丈開外，這才壓低聲音道：“你應當知道晉陽湖意味著什麽。”
“知道！”牧錦風應了聲，似有些心不在焉。
“這已經是第二回把你我的目光往晉陽湖引了。”邱秉文意有所指道。
“你的意思是？”牧錦風斜眼看向男子，眸中帶著幾分打量。
“陳梅的人還在。”邱秉文擰眉，嚴肅道：“林方朔一事，必須擺在明麵上解決。”
“擺在明麵上解決，得容易，除了一塊玉佩，我們這邊可是半點證據都沒有，難不成全靠一張嘴明一切？”對於男子的辭，牧錦風嗤之以鼻。
“本王有解決的辦法。”邱秉文言罷，抬腳朝風波院所在方向行去：“走吧，請本王去你院子裏喝杯熱茶。”
牧錦風立於原地不動，視線亦沒有往男子身上放，低垂著眸子不知在想些什麽。
邱秉文走到半路，見人沒跟上，回首高聲道：“怎的，請本王喝杯熱茶都不願意？”
聞聲，牧錦風這才抬腿行了上去，隻是動作依舊緩慢，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入了風波院，可見書房內亮著燭火，窗戶紙上映出一道纖細人影。
“難怪你不讓本王入你的院子。”邱秉文望著窗上投落的倩影，唇角掛著一抹漫不經心的笑容。
“看茶！”牧錦風並未接話，自顧自行到桌前坐下。
須臾，白芍奉上兩盞熱茶。
牧錦風抬手，將茶盞往男子麵前推了推：“喝吧，喝完你就可以了。”
“你就這麽迫不及待地要趕本王走？”嘴上這麽著，邱秉文卻是配合地端起茶盞，慢條斯理地押了口茶。
茶香縈繞唇齒，他眉梢舒展，輕笑道：“貢茶！”
言罷，他將茶盞放回桌上，由衷道：“父皇當真是寵愛你，什麽好東西都不忘分你一份。”
語氣中竟是帶著幾分豔羨。
牧錦風挑挑眉，意外地看了眼來人，隨後認真回答道：“誰讓爺投了個好胎。”
對於男子的回答，邱秉文不置可否。
事實就是，牧錦風投了個好胎。
威王功在社稷，作為威王獨子，他所能享受到的，遠超所有王孫貴胄，甚至可以，遠超所有皇子。
皇子得賞賜，要有傑出表現，討得皇上歡心，而他僅憑威王之子這一身份，就能得到皇上的所有關心。
“本王還是頭一回聽你這樣的話。”邱秉文望著男子，平素清冷的目光為由衷的欣喜取代：“本王是不是應當恭喜你，與威王緩和父子關係。”
聞言，牧錦風眉心微微隆起，麵上多了幾分不耐：“懷王前來若是為了談正事，咱們可以慢慢談，若是為了打聽爺的私事，還是算了吧。”
“是本王失言。”邱秉文聳聳肩，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書房，發現映在窗戶紙上的人影並沒有動。
他眸光微閃，沉聲道：“你有沒有考慮過，滅門案的人證雖然都已經逝世，但當年抓捕的人都還在，可以從這方麵入手。”
“什麽意思？”牧錦風正『色』看向男子，顯然提起幾分興趣。
“當年抓捕，人證物證具在，但終歸是作假的，必有可疑之處，隻要抓住此處漏洞，再用我們的‘證人’加以引導，以威王的名聲，眾人必然信服。”話音就此戛然，邱秉文稍稍傾身，壓低聲音道：“你認為呢？”
“安排假證人，必須用威王府的人，可要是被揭穿，不僅事態會更加失控，我爹的信譽也會受到影響。”對於男子所言，牧錦風不是沒考慮過，隻是事關他爹的名聲，他不能冒險。
“虛虛實實，實實虛虛，一旦謊言被戳破，我們就會處於被動，你不是了嗎，陳梅的人還在，他們既能弄出這場『亂』子，就可以弄出下一場『亂』子。”
“誰用威王府的人了？”邱秉文端起茶盞，以茶蓋撥去浮葉，慢條斯理道：“本王的人，你信不信得過？”
“時間上怎麽解釋？”食指輕輕叩擊桌麵，牧錦風不疾不徐地拋出自己的疑問：“要知道，章大人曾範圍地通緝過林叔，我們這邊若是有證人，當年為何不出來指證？”
“追拿真凶時為真凶所傷，在病榻上躺了許久，恰好錯過時間。”邱秉文押了口茶，抬眼衝男子『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這個理由如何？”
“本王府中，恰好有一人在六年前受過重傷。”
“哦？”牧錦風眉心微隆，狐疑道：“你為什麽幫爺？”
“你幫過本王一回，本王再幫回來，權當扯平了。”邱秉文淡淡道。
“你我已經扯平了。”牧錦風站起，雙手撐在石桌上，壓低聲音道：“再者，這一回，我也不打算再粉飾太平。”
“你什麽意思？”邱秉文隨之站起，麵上笑意消失無蹤。
牧錦風稍稍仰頭，迎上男子的目光：“先皇的名聲，他們比我們更為在乎，至少比皇上在乎，皇上的意思是，開鑿晉陽湖，請君入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