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道長……”楊三娘發瘋般追上前,一把抱住道長的腿:“您救救我家軒兒哥,救救我家軒兒哥啊。”
“可是逝者同你說了什麽?”林杭駭然轉身,語氣是不加掩飾的震驚。
“他說……他說……下一個,下一個就是我兒子。”楊三娘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已經選好目標了?”林杭擰著眉頭,衝表姐投去求救的眼神。
戲太長,他忘詞了啊。
楊晴眼角餘光不著痕跡地落在三娘身上,警惕地以唇形提示。
“道長?”楊三娘低呼:“您一定要救救我家軒兒哥啊。”
“這位施主,莫說此事在貧道能力之外,光是你們二人遮遮掩掩之舉,貧道就是想幫,也無從下手啊。”林杭言罷,掩唇虛咳了聲,偷偷拿眼睨了表妹一眼,在得到提示後施施然道:“施主可知,就因為你與楊施主有所隱瞞,貧道今日陣法被破不說,還折損了半年修為,這樣折騰下去,怕是要將貧道的命給搭上。”
“我說,我什麽都說。”楊三娘早已被嚇得亂了心神,當下一股腦兒將知道的全給交代了:“我大嫂不是被賣入楊家當媳婦的,是林家人給了半塊玉佩,托我婆婆照顧我大嫂,哪知我大哥起了色心,就買通當時的裏長偽造了一紙賣身的契書,因著我二哥是個善良的人,是以全家上下就瞞著他一人,我後嫁進來,覺得奇怪,問了我家那口子才知道這件事的。”
“我承認我做錯過事,為了討好婆婆,我也曾將二哥帶走大嫂的事情告發出去,最後害得大哥二哥兄弟反目,可要真算下來,這件事主要還是錯在林翠屏啊,要不是她長得一副狐媚相,也不會叫我大哥看上,況且她都成了我大嫂了,都已經沒了清白了,就該安分點,說到底,二哥的死都是因為她啊,二哥要找,也該找林翠屏,找楊晴啊,不關我家軒兒哥的事啊。”
縱然楊晴心中早有答案,可當聽到這番說辭,亦是忍不住攥緊拳頭。
相較於楊晴,林杭則沒有那麽大的忍耐力,他眸中有怒火噴出,高高抬腳,不等踹開婦人,原本緊抱著他大腿的婦人便叫一道人影撞開。
楊晴撲上前,雙手抱住少年的大腿,二指不著痕跡地掐著他腿上軟肉,使勁地衝對方使眼色,一陣哭天搶地:“道長,別走啊。”
“道長,阿晴一家的身家性命都係在你身上了,你走了我可怎麽辦啊?”
在疼痛和聲音的雙重刺激下,林杭終是壓下怒氣,但是又忘詞了。
“是呀道長,我們楊家的身家性命都係在你身上了,你要走了,我家軒兒哥就沒救了。”楊三娘又撲了回來,抱住道長另外一條大腿。
“道長,現在你什麽都知道了,就算你不能驅散整個怨靈,你總能去掉我身上的煞氣吧。”楊晴猛然站起身來,以唇形快速遞詞。
“去掉施主身上的煞氣並不難。”林杭捋著假胡子,總算找回了思緒:“不過,怨氣若是從施主身上脫離,將會盡數附著在那半塊玉佩上,屆時,必然要出人命。”
“道長,您方才不是說了嗎,我二叔已經選好目標了,左右楊寶軒都是要死的,死一個人總好過死兩個人,您救下我也能積大功德啊。”楊晴激動道,麵上恐懼真假莫辨。
楊三娘一聽登時火了,掄圓胳膊就朝侄女臉上扇去,叫一柄拂塵攔下。
“施主莫要激動,你既已將因果說明,又尋出症結所在,貧道自然不會坐視不管。”林杭一甩拂塵,好不仙風道骨。
“多謝道長,多謝道長。”楊三娘連連感謝,說話間惡狠狠地剜了侄女一眼,顯然將這個仇記下了。
“明日午時,你將那半枚玉佩取來,送到龍石山山腳,貧道要將玉佩帶至龍石山頂端,借天火將其焚化。”林杭壓著嗓子,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好好。”楊三娘一疊聲應著,沒有去想那玉佩究竟有多值錢,這麽化了是否可惜,滿腦子都是大兒子的安危。
他家軒兒哥可是未來的官老爺,什麽都沒有他家軒兒哥的命金貴。
“此事禁忌有二,第一,今日發生之事,不能讓第四個人知曉,若是泄露出去,叫與玉佩接觸頗多的人聽到風聲,則會造成怨氣匯集,產生比今日還要可怕的後果,到那時候,貧道可不能保證將二位施主從怨靈手中救出;第二,在取玉佩之時,必須保證無物狀態,也就是腹內不能藏汙,上下通達,不僅施主你,你一家上下都要做到。”林杭徐徐誘道。
“這……”楊三娘麵露為難之色:“我娘一直拿那半塊玉佩當成寶貝,藏得很是嚴實,我若是不找她開口,怕是拿不到手啊。”
“若是施主做不到,貧道也無能為力。”林杭搖搖頭,隨後歎了口氣:“人為財死啊。”
“不就一塊破玉佩嗎,你若是尋不到借口,隻管偷,等奶奶問起,你就說拿來救堂哥了,衙門那邊牧小公子都打點好了,過幾日就能放人。”楊晴一把拉過楊三娘,認真道:“一塊玉佩就能將堂哥救出來,抹了做大牢的汙點,奶奶會不願意?她還拿不拿軒兒哥當親孫子看,莫不是要誤了軒兒哥的官途?”
楊三娘聽到這,又想起死老太婆扒著銀子,一個字都不肯拿來打點的行為,登時氣上心頭。
是呀,軒兒哥可是死老太婆的大孫子,她要是因為一個玉佩鬧,她就不讓軒兒哥認她這個奶奶,讓她當不成官老太太。
“那腹內不能藏汙又是什麽意思?”
“便是腹內不能有五穀,糞便,上下通暢,才能引天地之靈氣入腹內,形成天然屏障,防止焚化玉佩時怨靈怨氣外逃,附身在某個人身上。”林杭徐徐為之解惑,險些信了這套說辭。
不得不說,他表妹實在是太會瞎掰了,就這套說辭,莫說拿來哄騙無知村婦,就是拿去哄見多識廣的夫人都綽綽有餘。
“這……這怕是不好辦啊……”楊三娘又犯難了,這事又不能說,一家人腹內不能有五穀簡單,不能有糞便,這也太強人所難了。
“這還不簡單,在早飯裏下點巴豆,我就不信拉上一兩個時辰肚子裏還能有東西。”楊晴繼續在一旁出主意。
隻要一想到楊家人齊齊往茅廁跑的壯觀場景,她心裏就倍兒爽啊。
林杭斜眼看了表妹一眼,在視線觸及她偷偷彎起的唇角後登時恍然,原來她是打的這個主意。
“阿晴說得在理。”楊三娘點頭,為了兒子,一家人吃點巴豆怎麽了。
“道長,那軒兒哥那邊……”
“那邊我會單獨為他做一個法,保陽氣充足,隻不過這個陣法有時間限製,施主務必在明日午時將玉佩送到龍石山山腳下,若是耽誤了最佳時辰,貧道也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麽。”林杭捋著胡子淡淡道。
“好好好。”楊三娘一疊聲應著,牢牢將道長所言記在心中。
“現在時辰已經不早了,施主早些回去吧,隻有養足精神,才能抵禦怨靈入侵。”林杭言罷,一甩拂塵,抬腳跨出楊家大門。
“道長!”楊三娘慌裏慌張地追了上去,卻發現門外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活神仙啊!”楊三娘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衝著空曠的院子拜了幾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