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恨我嗎

  裴今澈輕輕的抿一口紅酒，點開婁曼寧的資料。


  看到一堆照片，他雙眸不自禁的微微半眯。


  戰廷諾果然是婁曼寧的前男友，還是校園情侶。


  戰廷諾隻比婁曼寧大兩歲，而他，足足比婁曼寧大了六歲。


  這種認知，讓他不舒服的眯了眯眼，他有這麽老了嗎？

  接著看資料，戰廷諾是校園風雲人物，不僅擁有富二代的身份，還是運動健將。每次參加球賽，操場就會爆滿，各種歡呼聲震耳欲聾。


  婁曼寧是個灰姑娘，但是長得漂亮，學習成績也很好，調香天賦很高，是調香係的係花。


  係花？


  他怎麽沒看出來？


  他臉盲？

  婁曼寧於5年前退學，之後從林城回到海城，從事過多種職業。


  當過收銀、發過傳單、刷過盤子……之後突然消失。


  她消失的事情，他知道。


  因為當初有了意外一晚之後，他事後意識到沒有采取避孕措施，派人找到了她，讓人盯著她，如果她懷孕盯著生產，生了就立即把孩子帶回來。


  所以，他的人於4年前帶回了彥寶。


  關於婁曼寧的生活，他從來沒有關注也沒有過問過，他覺得他們是完全不相交集的人。


  沒想到，半個月前巡查醫院的時候會遇到她被人欺負。


  更沒有想到，她當年竟然不止生下一個孩子。


  他也沒有想到，她因為懷孕的事情退學並生活艱難。


  他往後翻頁，看到婁曼寧的家庭情況：


  婁曼寧十多歲的時候，父親去世，她就擔起了家庭的擔子。


  高中和大學的學費全部是自己兼職賺的。


  她賺的錢除了支付自己的學費和生活費以外，還要貼補家用。


  她雖然與戰廷諾是情侶，但是從來沒有收過戰廷諾貴重的禮物，更沒有花過戰廷諾的錢。


  她媽媽鄧敏慧早些年在超市工作，四年前她生下孩子以後，她媽媽幫忙看孩子。


  之後，家裏所有的開銷全部是婁曼寧一力承擔。


  她有一個比她小七歲的妹妹，鄧敏慧對她特別苛刻，對她妹妹卻格外嬌縱。


  鄧敏慧曾經因婁曼寧在外麵吃了一碗35塊的煲仔飯，罵了她三天。


  而對小女兒，鄧敏慧可以讓她吃300塊的西餐，還美其名曰，女孩子從小要多見世麵。


  再往後翻，裴今澈看到，婁曼寧的兒子生病住院，鄧敏慧把婁曼寧攢的錢首付買了房子。


  裴今澈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而這種難看，在他的視線觸及到“腦瘤”兩個字時，達到了頂點。鄧敏慧竟然把他兒子做手術的錢拿去買房。


  他伸手握住剛才擱下的杯子，手一用力，杯子就哢嚓一聲在他手裏碎裂了。


  婁曼寧一從彥寶的房間裏出來，就看到酒杯碎裂了，紅色的液體流了一地。


  赤目的紅讓婁曼寧嚇了一跳，她幾乎是下意識的衝了過來：“發生什麽事了？你傷到了？哪裏有紗布？”


  裴今澈看婁曼寧一眼，看到她眼裏的緊張，他周身的怒氣稍稍平息了一絲，他淡聲：“電視櫃。”


  婁曼寧匆匆在電視櫃裏找到了醫藥箱，她讓裴今澈坐進沙發裏，她又把客廳的大燈打開，然後拿出紗布、鑷子和碘伏。


  婁曼寧蹲在裴今澈麵前，拉過裴今澈的手，替裴今澈處理傷口。


  她細聲念叨：“你怎麽不小心一點？手心裏麵可能會有玻璃碎片，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處理好？要不然，還是去醫院吧？”


  “不用！”裴今澈說。


  他向來獨來獨往慣了，喜靜，很厭惡有人聒躁，也很討厭那些女人明裏暗裏對他表現出來的關心。


  可是麵前的女人，一邊拉著他的手認真的檢查著，一邊碎碎念的樣子，他竟不排斥，反而覺得，有股煙火氣。


  他任由婁曼寧處理著他的傷口。


  “裏麵好多玻璃碎片。”婁曼寧一邊用鑷子小心翼翼的夾著，一邊建議，“還是去醫院吧。”


  “不用。”


  “但裏麵有一些毛刺一樣的小玻璃，我夾不到。”


  “慢慢夾。”


  “它們鑲在肉裏了，會疼。”


  “不要緊。”要是這麽點疼他都受不了，他活不到今天。


  婁曼寧擰著眉頭，又將裴今澈的手拉到光線最亮的地方，她俯頭認真的處理著玻璃碎片，一縷頭發滑了下去，她也沒有察覺。


  裴今澈的視線落在婁曼寧的側臉上，係花？


  這麽看著，確實還挺漂亮的，25歲了皮膚還細膩如瓷，就是瘦，全身上下沒有多餘的肉，比皮包骨頭好不了多少，而且精神狀態看著很不好。


  明明精神狀態很不好，偏偏一雙眼睛又很有神，以致於那雙眼睛帶著一點迷人的色彩。


  “婁曼寧。”裴今澈喊了一聲。


  “啊？”婁曼寧被裴今澈一喊，嚇了一跳，鑷子不小心一戳。


  裴今澈痛得倒抽冷氣。


  他臉色倏爾沉下：“你是怕我不殘廢？”


  “不是……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給你吹一下。”婁曼寧立即替裴今澈呼呼。


  裴今澈：“……”


  他低頭看著婁曼寧。


  她認真撅著嘴的樣子，竟讓他身體產生奇怪的感覺。


  細數這些年各種接近他的女人，也有很多矯揉造作扮可愛的，他每次見了都倒足胃口。


  他以為，他再看到誰在他麵前撅個嘴，他肯定會忍不住將人踹出去。


  沒想到，婁曼寧替他吹氣的樣子，他竟絲毫不反感。


  手心傳來的熱氣，讓他身體再度生出異樣的感覺。


  “這些年，恨我嗎？”他突然問。


  設身處地，如果他是婁曼寧，莫名失身於人，孩子被搶走一個，又獨自帶著兩個孩子艱難的生活，還要接受母親無止盡的謾罵，一定會恨的。


  婁曼寧突然抬頭望著裴今澈。


  她眸光清澈見底：“你想聽真話嗎？”


  “嗯。”當然是真話，誰想聽謊言？


  “不恨！”婁曼寧篤定的說。


  裴今澈看緊婁曼寧的眼睛，想要從她的眸子裏看出她的謊言。


  她的眼睛卻幹淨得沒有一絲瑕疵。


  他不由的問：“為什麽？”


  婁曼寧說：“恨什麽呢？當初，我是被人算計的。我想，你也和我一樣。既然都是受害者，我又有什麽立場和資格恨你？被好朋友算計，是我識人不察種下的因，失去愛情是我自食其果。沒有拿掉孩子，是我的選擇，是我種下的因。失去學業，是果，同樣的，收獲孩子的愛，見證孩子的成長，收獲親情，也是果。


  今天的一切，都是昨天造就，今天的一切，也會造就明天。人不管怎麽去抱怨生活都是沒有用的，而是應該吃一塹長一智，努力的活著。我始終相信，種什麽因結什麽果。我也始終相信，隻要努力，一切都會變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