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剛出了地鐵,原本晴好的天空飄起了濛濛細雨,細的像絨毛,能安靜的掛在睫毛上。
童淼還沒有從剛剛的事件中恢復過來,那人噁心的手,蠻橫的臉,讓她一直反胃著。
但是更多的,她想起的是司湛的樣子,乾淨利落的手段,繃緊的肌肉線條,冷峻的臉色,還有那一條已經凝固的血痕。
童淼垂下眼,心裡默默保證,要記得司湛的好,以後一定要盡心竭力的幫助司湛學習,考上清華北大。
「喂,用不用雨衣?」
司湛在她身後走著,皺了皺眉,溫度有點降下來了,她還穿著光小腿的裙子。
「不用的,我沒有那麼嬌氣。」童淼隨意回道。
切。
白白嫩嫩的,還只喝熱水,碰到個變態嚇的淚眼汪汪,半天都魂不守舍,誰說不嬌氣。
香舍區是中心商業區,闌市出名的購物約會聖地,他們訂的餐廳在一家五星級酒店裡面,兩人壓馬路走著,為了避嫌,童淼刻意跟司湛隔著一米的距離。
司湛手插著兜,慢悠悠的跟著。
「帥哥,給小姑娘買束花吧,玫瑰和百合都有。」
一個穿布衫的老太太湊上來,手裡拎著一個水桶,桶裡面插滿了清香四溢的花朵。
司湛被攔住了,童淼也走不了了。
她尷尬的擺了擺手:「不用不用,我們不是.……」
發紅的鼻頭微微皺著,一雙漆黑水潤的眼中帶著些懊惱。
明明已經離得不近了,為什麼還會被誤會?
老太太糾纏不休,苦口婆心的拉住童淼:「小姑娘,花不值幾個錢,女孩子不能總想著給男人省錢的,不給你花就給別人花去了!」
司湛在一旁勾唇笑,也不答話,就看著童淼手足無措的窘迫樣。
他甚至還漫不經心的點了根煙,又是濃濃的橘子味兒。
煙絲噴在水霧裡,瞬間被蓋了下去。
童淼瞥了他一眼,默默後退了一步:「您誤會了,我們不是.……情侶。」
也不知道這兩個字為什麼這麼拗口,說出來都讓人覺得難堪,尤其是,某人還一副滿不在乎看熱鬧的樣子。
老太太一愣,又沖著司湛道:「男孩子還沒表白吧,快點快點,姑娘哪有不喜歡花的,看你穿的這麼好,還省幾個花錢。」
她拎起水桶,拚命把桶往司湛面前舉著,玫瑰的香氣甚至衝散了那股水果味兒。
司湛瞥了一眼盛放的花束。
這些矯情的東西,他以前一向看不上,有女生暗示他,他也從來不屑一顧。
今天卻覺得,她能拿著束花也挺好,女孩子就是應該配花的。
「小捲毛,你要我給你花錢么?」低沉的嗓音在雨幕里顯得格外濃郁,尾音一挑,頗有些意味不明。
老太太趕緊從桶里抽出一大把玫瑰:「玫瑰好,十一朵一生一世!」
童淼抿著唇,小臉不由得綳起來,知道司湛又想拿她打趣。
每次她想感激他的時候,司湛偏要捉弄她。
老太太窮追不捨,硬是要把花塞在童淼的懷裡,還不住的勸她不要給男朋友省錢。
童淼漲紅著臉,尷尬的無以復加,最後乾脆一咬牙,羞憤道:「哥哥你別鬧了!」
這下不僅老太太愣了,連司湛都愣了。
老太太僵硬的舉著花,目光在兩人之間遊走半晌,年齡差不多,長得都挺俊,怕是真兄妹。
她這才喪氣的收回花,匆匆朝下一個目標走去。
司湛半晌才說話,香煙被他掐在垃圾桶里,橘子味沖淡了許多。
「你叫我什麼?」他問,眼神變得深沉又複雜。
童淼錯開他的目光,低頭看自己的小白鞋,賭氣道:「我故意的。」
才不是想叫你哥哥。
司湛走過來,單手掐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潮濕的手指摩擦她被雨水打濕的側臉。
他雙眼微眯,嗓音沙啞輕緩,帶著燥欲和警告:「小捲毛,別隨便叫男人哥哥。」
-
豪華包間裡面,司啟山坐在正位,臉上掛著一絲不悅。
童美君安撫似的抓著他的手,頻頻沖他使眼色。
童淼垂著頭乖巧的坐在一邊,時不時偷眼看看司湛。
司湛倒是漫不經心的翹著腿,身上帶著夜雨的涼意。
「說完了么?」
他像是一句話都沒聽進去,有些嘲弄的反問道。
「我早就告訴過你,別打著你老子的名號橫行霸道!再有一次,你就是被退學我也不管你,跟你媽出國吧!」
童美君輕推他一下:「還不是為了保護噥噥,別說了,孩子都餓了。」
司啟山斥責完了,也知道不全怪司湛,他語氣微微放緩:「越是受人矚目就越要謹言慎行,衝動辦不成大事。」
司湛嗤笑一聲,懶洋洋的端起紅酒,一仰頭,含了進去。
微澀微苦,但餘味甘甜。
司啟山一愣:「你這胳膊怎麼回事?又跟人打架了?」
凝結的血痕更是明顯,彎彎曲曲的一條,貼在緊繃的手臂上。
童淼微微抬頭,輕軟道:「我們在地鐵上.……」
「不小心划的。」司湛打斷她的話。
童淼瞬間禁了聲,靜默的看著司湛,司湛沒有對上她的目光。
好像跟家長們在一起,他對她都冷漠了許多。
為什麼他做的對的事情都不願意讓司叔叔知道呢,為什麼寧可讓親人誤會他,也不想解釋一下呢?
「司湛幫我,幫我趕走流氓,受了傷。」她突然看著司啟山,固執的說道。
司湛懊惱的「靠」了一聲,嘀咕道:「說的像我被人打了似的。」
「哎喲。」童美君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司湛的胳膊,趕緊推推童淼:「快去大堂找點碘酒,給哥哥擦擦。」
童美君不經意的說,童淼心裡卻是一顫。
司湛手指的力度和沙啞的語氣還清晰的留在記憶里。
他說,別隨便叫男人哥哥。
她的臉側慢慢升溫,有些羞憤的瞄了司湛一眼。
司湛總算勾了勾唇,半眯著眼,揶揄的盯著她。
貝齒輕輕咬了咬腮肉,她縮回目光,慢慢離開座位,推門出去。
童美君舒心的笑了:「他們倆相處的很好呢。」
司啟山看了看兒子的臉色,皺著眉頭道:「啊,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