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
自從繆斯斯的洗髮水廣告播出以後, 由她引發的事故越來越多了。像日劇那樣「男生看她看到走路撞牆」的事故幾乎每天都會發生, 理科班那個和尚廟更是躁動不安，男生們排著隊給她獻殷勤，她的桌斗里永遠裝滿了各種零食。
文科班有這麼一個隨時會引爆的粉紅□□, 理科班的班主任實在受不了了, 把繆斯斯叫去辦公室訓話。
楊心躍放心不下她, 剛好借著交作業的理由, 跟過去，想看看情況。
理科班班主任姓李, 禿頭，啤酒肚, 厚鏡片，臉上掛著三兩肉，兩腮都被肉墜的耷拉下來。
只聽他說：「繆斯斯同學，最近為了你, 我們班出現了很多爭風吃醋的事件。昨天還有人在男廁所打架, 我一問才知道, 因為你昨天在食堂站到了我們班班長身邊……」
「理科班班長，請問是哪位？」
「叫……」
「李老師，我是問長什麼樣子？」
李班主任形容了一下：「小平頭，戴眼鏡，穿格子襯衫……」這個形容足以涵蓋理科班百分之八十的男生。
「有多高？」
「一米七五、一米七六的樣子吧。」
繆斯斯笑了, 語氣不疾不徐：「您放心, 身高沒我高的男生, 我看不到。」
不是「看不上」，是根本「看不到」。
李班主任瞬時就被她高傲的態度惹毛了，他一拍桌子站起來，本想指著繆斯斯的鼻子罵，結果發現他居然還沒十八歲的女生高，又只能匆忙坐回去。這一站一坐間，氣勢全跑光了。
他對著繆斯斯「你你你」了半天，狠狠道：「我知道你家裡有錢，也知道你們這群藝術生就是來混日子的。可我希望你記住了，這是復讀班，這是學校！你看看你，每天描眉畫眼噴香水的，一點學生樣都沒有！你要是想臭美，就回家臭美去，別把這股不好的風氣帶來學校，影響我們班同學學習……」
他越說越上癮，口沫橫飛，勢要把繆斯斯貶低到塵埃里。繆斯斯並不回嘴，低著頭由他訓斥，這股「認錯」的模樣讓他自尊心大漲，聲音也跟著大了起來。
在他嘴裡，好似繆斯斯就是禍國殃民的褒姒妲己，而他班上的那群毛頭小子就是被她蠱惑的無辜人士，他恨不得把所有過錯都推到女孩身上。
——「老師！您說得太過分了！」
突然，一道清亮的女聲打斷了他的話。
李班主任嗆了一口，想看看是哪個小丫頭這麼膽大包天，結果循聲望去，居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楊心躍，我知道你是文科班班長，但老師說話，不要插嘴。」他皺眉說，「想維護同學不要用這麼沒禮貌的方法。」
繆斯斯訝然，她剛剛不回嘴，並不是因為她「知錯」了，而是懶得多費口舌與這樣的老男人計較。橫豎他不是她的班主任，唾沫再多，也不會影響到她。只是她沒想到，楊心躍這個乖學生、好班長會在這時候站出來維護她，明明這根本不關她的事的……
楊心躍匆忙走到兩人面前，直接跨步擋住繆斯斯，她比繆斯斯矮了十幾厘米，可卻像個大姐頭一樣把繆斯斯護在了身後。
繆斯斯低頭望著她的發旋，女孩發旋周圍碎發炸起，像是一叢勃發的野草，讓她很想上手摸摸看。
「老師，我不僅是文科班的班長，我更是繆斯斯的舍友。我可以作證，除了課業上的問題，繆斯斯幾乎不跟男生說話，只和女生玩。她確實長得很好看，但長得好看是罪過嗎？就因為她長得好看，就因為她是明星，男生多看她幾眼，就是她的錯了？」楊心躍據理力爭，寸步不讓，「所以鐵釘被吸引要怪磁鐵？地球公轉要怪太陽？」
「你……你……」
楊心躍高高挺起胸膛，就像是一面盾牌，牢牢的護住身後的舍友：「老師，我們叫你一聲老師，是因為我們希望你能為我們『傳道授業解惑』，而不是為了一些莫須有的理由，把別人的錯誤套在我們的腦袋上！」
在這一刻，繆斯斯看著楊心躍的背影，腦中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個詞——「女俠」。
她想起懸挂在宿舍牆上的那柄花劍，那柄劍和楊心躍現在的身影逐漸融合，劍客的風骨，在這一刻淋漓盡致的展現出來。
——若是古龍先生認識楊心躍的話，一定會為她單獨寫一本書吧。
※
文科班的班主任姍姍來遲，緊急叫停了這場「壓迫與反抗」。
兩位班主任是同事，每日抬頭不見低頭見，文班主任總不好當面打對方臉。他在中間和稀泥，費勁千辛萬苦終於把對方哄走了，並且答應他絕對好好教育這兩個小丫頭。
等辦公室只剩下他們三人了，文班主任看著楊心躍一臉忐忑的模樣，笑了。
「怎麼現在知道后怕了？剛才吼老師的時候聲音不是很大嗎？」
楊心躍小聲道：「……我哪裡吼他啦？他說的沒理，我這是在跟他講道理。」
繆斯斯也說：「老師，這事是因我而起，班長只是為了幫我。」
文班主任看看她，又看看她，忽然提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干的話題：「你們知道嗎，本來安排宿舍的時候，宿管特意把藝考生和普通學生分開，怕各方面會有衝突。可安排來安排去，最後你倆落單，只能拼在一間屋裡……現在看來，這安排沒錯。」也就只有楊心躍這樣性格光萬丈的人，才能融化冰雕的「神仙姐姐」吧。
兩個小姑娘這才知道，身份不同的兩人能在同一間屋檐下生活，其中居然還有這樣的曲折。
他說完一揮手：「行了，休息時間快結束了，你們趕快回去上課吧。」
楊心躍眨眨眼：「老師，你不批評我啦？」
「有什麼好批評的？」文班主任道，「他自己管不住班上的男生，過來沖你們兩個小姑娘發火，真不害臊。」
楊心躍嘻嘻應了，拉著繆斯斯謝過老師，趕快離開了。
※
走出辦公室前，繆斯斯忽然問：「班長，你以前在擊劍隊的時候，你是不是隊長啊？」
「是啊，你怎麼猜到的？」
繆女神沒正面回答，只說：「有你在前面，還真挺安心的。」
「……？」
辦公室的門是向外推開的，楊心躍力氣大，一使勁，誰想居然聽到了一聲「哎呦」——撞到了某人的鼻子。
楊心躍循聲望去，只見自己的好同桌鍾可居然站在辦公室外，捂著鼻子不住倒吸冷氣，眼圈都疼紅了。
「對不起對不起！」楊心躍嚇了一跳，趕忙湊過去抓開他的手，想看看他的鼻子怎麼樣。
班草的鼻子可好看了，鼻樑高挺，鼻翼又小，顯得特別有精神，要是她把這麼好看的鼻子撞塌了，她絕對要後悔一輩子的。
男孩兩隻手腕被她牢牢攥在手裡，只能淚眼汪汪地垂頭看她，只見他鼻尖通紅，時不時吸吸鼻子，看模樣那一下撞得不輕。
楊心躍緊貼著他站著，腳尖踮起，仰著頭，仔細觀察著他的鼻子。女孩一雙杏眼裡滿是關心，睫毛忽閃忽閃的，又是埋怨又是歉疚：「你……你說你貼在辦公室門口乾嘛呀。」
鍾可眼角還掛著生理淚水，慢聲說：「這不是擔心你嗎？」
「……」楊心躍心裡一跳，問，「文老師是你叫過來的救兵？」
鍾可沒說話，只點了點頭，襯著他鼻頭一點紅痕，看上去更可憐了。
楊心躍不知該怎麼形容心裡的這番感受。她自小到大，一直是別人心裡的「隊長」、「班長」，她永遠沖在前線、成為別人身前的護盾；如今，在她關心著別人安危之時，終於有人能夠站出來，寸步不離的守護著她。
她望著男孩近在咫尺的面容，一絲從未有過的悸動隱隱約約在心口升起。
「還疼嗎？要不……要不我給你吹吹吧。」
說到做到，她鼓起腮幫子猛吸一口氣，兩頰都撐漲了。
她這模樣實在太有趣了，鍾可近距離看著這隻「小河豚」，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結果這麼一笑，兩人之間好不容易聚集起的若有似無的曖昧氛圍瞬間消散了。
在旁邊暗搓搓圍觀了半晌的繆斯斯無奈的捂住額頭，覺得自己給她求的戀愛御守完全是浪費了。
算了，休管他人閑事，楊心躍要和誰談戀愛，與她無關。
繆斯斯邁步走向教室，把兩人甩在了身後。
誰想她還未進門，就被人攔住了。
繆斯斯低頭一看，攔住她的人是班裡的學霸戴麒麟。
戴麒麟見她看向他，有些緊張的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鼓起勇氣搭話：「那個……繆斯斯同學，我聽人說，你能長這麼高，因為你是混血兒！這、這是真的嗎？」
繆斯斯欣然點頭：「是啊。」
「果然是啊！」小眼鏡兒興奮的聲音都顫抖了，「那你是哪裡和哪裡的混血啊？」
「魯省和京市。」
「……」
「哦對了，祖上好像有點蒙省血統。」
「……」
戴麒麟目瞪口呆的立在原地，少男心碎了滿地。繆斯斯一甩頭髮，目不斜視地離開了。
不遠處，楊心躍和鍾可扭頭望著他們，沒忍住噴笑出聲。
鍾可顧不上鼻子上的痛意，他躬身悶聲笑著，把腦袋躲在楊心躍的肩膀上，低沉的笑聲剛好灑在女孩的耳畔，熱氣噴薄，熏紅了她的耳尖。而楊心躍則把笑聲藏進男孩的胸口，髮絲垂落在他襯衫的扣子上，她一笑，發梢跟著抖啊抖，撓的鐘可心裡痒痒的。
戴麒麟怒氣沖沖的瞪了他們一眼，羞憤難當的跑開了。
楊心躍好不容易停下來，她推了鍾可一把，說：「不要笑了，你看戴麒麟都生氣了。」
鍾可這才從她的肩膀上抬起頭，一雙眼睛掛滿了淚珠，不過這次全都是笑出來的眼淚。
「班長，明明你也有笑。」他毫不留情的拆穿她。
「我這是……我這是……」楊心躍本想板出一張嚴肅臉，但很快破功。她無奈認輸，「好啦，因為看戴麒麟吃癟真的很有意思啦。」
在月考成績出來之前，戴麒麟這個「學霸」沒少在班裡耀武揚威、指點江山。直到鍾可用七百分的成績狠狠打了他的臉，他才老實下來，存在感少得不得了。沒想到，眼高於頂的戴麒麟居然會喜歡繆斯斯，還用這麼老套的搭訕方法……
楊心躍望著繆斯斯翩然離去的背影，喃喃自語：「鍾可，你說長得漂亮究竟是一種什麼感覺啊？」
若是她也像自己舍友那樣，身高腿長膚白貌美，是不是小方哥哥就會對她一見鍾情呢？
鍾可脫口而出：「你去照照鏡子不就知道了嗎？」
「……」楊心躍愣了好幾秒，待反應過來后，又推了他一下，只是這次手上不捨得使勁啦。「我是說長得很漂亮很漂亮那種，人見人愛！我這樣不算的。」
「可你就人見人愛啊。」鍾可獃獃地說，「老師喜歡你，白芊袁筱喜歡你，大北曉楠喜歡你，還有……還有……」
「還有」之後的那個「人」，鍾可及時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