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清醒

  初春的陽光很是溫暖，曬在人身上，既有一種讓人懶洋洋的感覺，又不覺得似夏天的烈日那般灼燒。


  蘇葉沫坐在陽台上，曬著太陽，手裏拿著一根棒棒糖，不時地放進嘴裏舔一下。但這樣的動作，頻率很低，幾乎好像她已經快要忘記了手裏的棒棒糖，隻在忽然記起來的時候才放進嘴裏微微抿一下。眼睛微微眯成了一條縫，看著遠方。


  “葉沫……”冷嵐的聲音傳來，接著便是‘噔噔噔’的高跟鞋聲，不多片刻，冷嵐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陽台上。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灑進來，照的她臉上紅彤彤一片。“原來你在這曬太陽啊，怎麽我剛才叫你你沒聽見麽？”說著話，人已經走到了蘇葉沫麵前，半蹲著身子，用手在她的臉上輕輕抹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揚。


  蘇葉沫並未看她，依舊眯著眼睛盯著前方。冷嵐好奇了，循著她目光的方向看去，除了茂密的樹枝，再也沒有什麽其他的東西，“你在看什麽呢？”


  “那些樹。”蘇葉沫淡淡的說，不待絲毫的語氣。


  “樹？樹有什麽好看的，走，我們該下去吃飯了。”一隻手抓著蘇葉沫的胳膊，冷嵐正要起身，手背被另外一隻手抓住。


  “冷嵐……”從蘇葉沫的嘴裏，竟然蹦出這兩個字，許久以來，她一直叫她媽媽，在她眼裏，冷嵐就是自己的媽媽。而現在……她竟然？


  冷嵐顯得很是吃驚，迅速蹲下身子，“葉沫……你？”


  她的目光終於收了回來，怔怔地落在冷嵐的臉頰上，“一直喊你媽媽，突然之間喊你的名字，是不是很不習慣？”


  冷嵐幾乎激動的快要哭出來了，嗚咽著緊緊抓著她的手，“你……你沒事了？你好了？你認得我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那隻手輕輕地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嘴角微微上揚，扯出一個孤獨的優美的弧線。“其實我從來就沒忘記過任何東西。”眼神裏盡是無奈，苦笑一下，“隻是，不願接受那樣的事實，所以選擇了逃避罷了。


  冷嵐驚愕的長大嘴巴，這一個月以來，蘇葉沫的表現，完全不像是演出來的，倒真真的就像是癡傻了一樣。隻是怎麽也沒想到，原來，她隻是用這樣的方式來掩藏自己內心的痛苦罷了。


  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該說些什麽，將手輕輕地從她的手下抽了出來，她依然記得她曾經說過的話，這一輩子，她都不會原諒她。內心的惶恐不安，讓她甚至連目光都不敢落在她的臉上。


  蘇葉沫循著她的臉看去，“其實我早就原諒你了，人有時候是會做錯很多事情，有些事情，可以被原諒，而有些事情，永遠沒有說對不起的機會。”


  她的話意味深長，冷嵐似懂非懂，“那……”她想問的是，那你還恨我麽？可這話終究是卡在了嗓子眼，怎麽也說不出來。


  蘇葉沫看著她，“你是想問我現在還恨你麽？”


  冷嵐瞪大雙眼，微微點了點頭。


  “我誰也不恨。”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平淡，平淡的簡直讓人難以相信這句話是從蘇葉沫的嘴裏說出來的。然而她又說：“皇帝有後宮佳麗三千，三千佳麗，每一個都想做寵妃，每一個都想做佼佼者。可是，最終能被皇帝長久寵幸的，又能有幾個人？”


  冷嵐吃驚地看著她，像是看一個陌生人，蘇葉沫從椅子裏站起來，將手上的棒棒糖放下，踱步走到欄杆旁，雙手撐在欄杆上，望著遠處的茂密的樹枝，“連樹都知道努力的往高處生長才能曬得上足夠的陽光，更何況是人呢？”


  冷嵐走過去，停在她身後，一隻手舉在半空，想要放在她的肩膀上，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縮了回去。“你……你沒事吧？”


  蘇葉沫微微側著身子，“你看我像是有事麽？”


  她的狀態，看起來確實很好，一點也不像有事的人，可越是這樣，冷嵐心裏越是毛毛的。她的突然清醒，還有那些莫名其妙的話，無一不讓冷嵐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