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皇城兵變
皇城燈火迷繞,隱過幾度浮生,繁華依舊,掩飾萬千血雨腥風。
天宸承寧六年元月,楚王蘇梓歌發動宮變,本是春節盛宴,眾大臣皆是被困議政殿。
金戈鐵馬,圍了天宸皇宮,人心恍恍,蘇梓歌安然坐在議政殿打坐之上,眉間神采奕奕,說不出的得意。
舒泰堯依舊挺直腰背跪於地上,白色的囚衣,玄黑的鐵鏈,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看得眾人一陣心悸。
這可是天宸的丞相啊,官居右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今卻是淪為階下囚。
太後一身金鳳縷衣,緩緩下來,走到舒泰堯麵前:“舒卿,哀家敬你一片赤膽忠心,若你肯服楚王登基,率百官朝拜,你依舊是天宸右丞。”
舒泰堯啐了一口唾沫,不屑道:“老夫隻知承寧皇帝,不知其他。”
“你……”太後顫抖的指著他,憤怒的一甩袖,“冥頑不靈。”
舒泰堯倔強的轉過頭,不去看太後,他與蘇梓宸,不僅君臣,更是師徒,他敬蘇梓宸人品,敬他風範,他是一個好君王,縱使他的愛女因他而死,他亦是沒有怨過半分。
蘇梓歌嘲諷一笑,冷冷的起身,一身皇袍格外刺了舒泰堯的眼:“莫非丞相忘了令媛如何而死?”
舒泰堯赫然起身,他隻拜明君,方才跪下,全因想拜天宸諸位先皇,拜那把龍椅,而絕非是座上之人,鐵鏈發出脆想,因是身上受傷之處諸多,遂是搖搖欲墜:“窈兒之死,自是天命,老夫怨不得旁人。”他忽的眼鋒一轉,銳利的看向太後,“皆是太後娘娘所出,太後娘娘這般厚此薄彼,擁戴楚王,莫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放肆。”太後咬牙切齒,朱紅色的蔻丹劃破了舒泰堯的臉。
他仰天大笑一聲,指著身後的諸臣:“何為明君,何為逆賊,諸位眾所周知,老夫深信承寧皇帝氣數未盡,今後,我舒家後人,必定隻認承寧皇帝,誓死效忠,謀逆之人,必定不得善終。”
蘇梓歌氣的發抖,還未等他有所動作,舒泰堯已經撞向儀征殿的金鸞柱。
朝中一幹老臣皆是抹著眼淚,深感舒泰堯的氣節,以此毒誓要舒家後人不屈,熱血染就議政殿。
“誰是舒泰堯那逆賊的後人。”蘇梓歌冷聲發問。
朝中無一人回應。
舒泰堯清正廉潔,他向來以為,後人皆要依自己的能力才能居廟堂之高,而不是因有他這個丞相父親才平步青雲,所以舒家後人皆是小官,連朝堂都沒有資格入的小官。
蘇梓歌冷笑一聲,舒泰堯之人,他早有耳聞,誰知竟是這般頑固不化,他眼中盡是玩味,掃向群臣:“還有誰不服的。”
以李左丞為首的一幹重臣皆是出列:“臣等誓死效忠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蘇梓歌滿意一笑,他不知,等今日是等了多久了。
太後鳳眼微眯,穿過大殿,高聲道:“還有要陪那老頑固一起死的嗎?”
一幹中立的大臣皆是連滾帶爬跑到李左丞身後,他們也知蘇梓宸是明主,隻是,皆是為官,拿朝中俸祿,誰當皇帝同他們沒有什麽區別,他們不想如舒泰堯一般丟了老命。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又是一聲響徹大殿。
“誰認了你這個皇帝的?傳國玉璽呢?即位大典呢?”
少年氣度非凡的聲音刺激著一幹忠臣,淚流滿麵的扣首:“臣等參加寧王殿下。”
少年一身黑色鎧甲,眉間極是淩厲,霸氣非凡,舉著腰間的尚方寶劍:“先皇所賜之劍,打昏君,弑逆臣,若你是君,它可則你,若你是臣,亦可弑你。”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太後氣得顫抖,先皇當真是偏心,世間最好的都給了那個賤人的兒子,賜新帝國號寧給他,賜尚方寶劍與他,那她的梓歌呢?
即便萬分憤怒,不甘,她也隻能生生咽下,原是今日之舉很是愧疚,如今,她又有何可顧。
她鳳眼微挑,冷眼看著蘇梓鈺,深邃得不可側卻透著點點不屑:“哀家作為太後,先皇皇後,質問寧王殿下,有何根據是先皇所賜?天宸自古以來,武將不允挾佩劍上朝,寧王此舉可是藐視先皇,藐視列祖列宗之舉?”
字字珠璣,字字不留任何餘地。
蘇梓鈺絲毫沒有窘迫之感,掏出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朕為兩國之交,遠赴安樂,唯恐國中有變,特賜尚方寶劍與寧王蘇梓鈺,伐逆臣,欽此。”
太後不欲與蘇梓鈺多說,既是決定反,無論是先皇還是蘇梓宸,對她們而言都沒有什麽影響了。
太後一揮長袖:“梓歌,還不動手。”
蘇梓歌走出大殿,看著蘇梓鈺的兩萬精兵,唇側微微勾起:“自不量力。”
蘇梓鈺揮起長劍,奮不顧身衝進將士之中,蘇梓歌唇邊悠揚的扯出一抹微笑,他隱約看到勝利再向他招手,隱約看到他坐上寶座,受群臣朝拜。
二萬精兵,遠不如蘇梓歌嚴防秘守的宸宮,蘇梓鈺雖是力敵,終究是力不從心,仰天長嘯一聲:“皇兄,臣弟對不起你。”
宸宮一戰,寧王敗,率殘將潛逃。
“皇上……可要追擊?”副將低頭詢問道。
蘇梓歌一躍上馬,揮起長劍,豪情萬丈呼道:“追,取寧王首級者賞黃金萬兩。”
眾將士一陣狂呼,蘇梓歌冷眼看著蘇梓鈺逃去的方向,不久,他就沒有生存的機會,那麽,下一個,就輪到他蘇梓宸了。
蘇梓歌不顧一切的追過去,他已經雀躍得等不及了。
卻沒有發現,勝利來得太容易,正是因為太容易,才會是那麽可怕。
一出城門,蘇梓歌一看黑雲壓城般的禁衛軍,心中暗道不好想要掉頭,卻已經被團團圍住。
一念,自己還有驍騎營,遂是下令迎戰。
誰知,驍騎營全數將士反攻,以裴世傑為首。
原來假降,劫殺蘇梓宸的五萬兵馬並是全軍覆沒了罷!
他的殘部已是猶如破竹,而敵方銳不可當。
他終究,欠了蘇梓宸一步。
是啊,他那樣的人,怎麽會輸。
天命嗎?他終於明白,即便他蘇梓宸不在,一切,都已是在他蘇梓宸掌中,不甘心,如何能甘心嗬!
莫名,一口鮮血湧出。
一把長劍架在他的頸上,蘇梓鈺眉間飛揚,眼神閃過一絲淩厲,罷了,敗就是敗了,他本就無顏苟活了。
隻是,突然想起那個女子,語嫣,她還好嗎?
“皇兄顧念兄弟之情一再留你,若不是皇兄顧及京中百姓,我肯定並在宸宮就解決了你。”蘇梓鈺言盡於此,隻是略微一頓,“罷了,兄弟一場,你還有什麽心願,我幫你做。”
他沉痛的閉上眼,心願嗎?他有什麽呢?許久,才是緩緩睜開眼,沉痛道:“告訴語嫣,對不起。”
蘇梓鈺一咬牙,閉上眼,長劍一揮。
他亦是不忍心的,終究是兄弟一場,隻是,唯恐野火吹不盡,春風吹又生,何況,他那樣野心勃勃的人,對他皇兄一再俯首稱臣,亦是煎熬。
最重要,他一再犯蘇梓宸,他不想再給他任何傷害蘇梓宸的機會。
弑弟這種罵名,即便輕史留名,皆由他蘇梓鈺來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