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笑看天下
皇城燈火迷繞,勾勒幾度浮生若夢,傾顏以為,自己就好像是恍若一夢,夢醒時分,回憶往昔,並如蝕骨般疼痛,卻還是忍不住依舊在這樣的夢境中沉淪。
思緒漸遠,皇城漸老。
耗去了她,僅有的純真。
卻強製性的讓自己甘之如飴。
累了,倦了,厭了。
那一日,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中蘇梓宸理她而去,她自己,一個人,如同浮木一般在那個世界飄零,沒有了喜怒哀樂。
醒來時,不禁淚流滿麵,也算是明白自己是怎般的在乎蘇梓宸。
卻,始終,愛不得。
未晞見傾顏醒來時已是滿頭大汗,分不清汗和淚,歎息般的搖頭,替她備好洗臉水。
她也不記得了,多久沒見她哭過了,那個女子的脆弱,她最清楚不過,看起來無堅不摧,她比任何人都要害怕受傷,因為她的傷太多,一個人深夜舔著傷口總是會痛,才教她用冷漠代替所有的情緒。
傾顏看著銅像中模糊的容顏,嘴角勾出一絲嘲諷。讓未晞簡單挽起發髻,眼眸冷靜得如同一汪波瀾不驚的清泉,輕悠道:“未晞,我錯了嗎?不肯放過李語嫣?”
未晞笑了,替她用玉簪固定好頭發,斜插一支流蘇:“錯不錯,有那麽重要嗎?她已嫁了。”
傾顏清冷的眸子溢出些許不知名的情緒:“是啊,都嫁了,她和李家人,是不一樣的。”
“嗯。”未晞點頭。
傾顏看了看天色,輕聲道:“去蘇梓宸那裏,未晞,你同我一起。”
未晞點頭,跟著傾顏出去。
清逸殿,蘇梓宸正在案桌前批閱奏章,看到傾顏,莞爾一笑:“你來了。”
“嗯。”她應了一聲。
安靜的坐在一旁,看著他時而蹙眉,時而微笑,略帶些調侃道:“果然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下之樂而樂。”
蘇梓宸自嘲般一笑,目不轉睛道:“哪有?我看,我是先傾顏之憂而憂,後傾顏之樂而樂。”
傾顏瞬間沉默。
蘇梓宸有些尷尬一頓,抱歉一笑。
卻不知再該如何言語。
他怎會這般胡言了呢?不知道她會不會生氣,他也不知怎地,聽她調侃,潛意識就這樣說了,他從來都不否認,寧負天下人,決不負傾顏這一點。
那樣的一個女子,睿智容顏兼並,仿若世間沒什麽是她解決不了一般,也隻有她慕容清顏,才會讓他目高如頂的蘇梓宸百般折衷無悔。
未晞見狀,輕輕一笑,看向傾顏:“小姐今日前來,不是有事的麽?”
蘇梓宸聞之,隨聲附和道:“是啊!傾顏你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
傾顏點了點頭,神色清淡道:“李語嫣嫁了,君臨汾今日定會再提和親,我已有主意了,我來應付就好。”
蘇梓宸沉思片刻,躊躇道:“恐怕,並不好辦。”
傾顏狐黠一笑:“這次,我們並送點重口味的東西給他君臨汾。”
看她如此信誓旦旦,他並知道。她一定是有了最好的解決辦法,他不得不慶幸,還好她是女子,還好她不是他的對手。
她有一身將相之才,求的卻隻是安寧。
若她真有心取天下,天下必定輕而易舉就是她的囊中之物,蘇梓宸這才覺得自己和她之前所定的協議是那般可笑,她慕容傾顏,似乎並不需要他的守護。
“安樂太子求見。”福祿進來請示道。
“宣。”蘇梓宸吩咐。
君臨汾進殿,神色複雜看了一眼傾顏,平穩道:“見過天宸皇帝,本太子再來提親,求娶天宸公主,我安樂是真心實意與天宸交好,還請天宸皇帝對屢次推脫給一個交代。”
何時,他君臨汾和蘇梓宸師兄弟一場,竟是已經沒有了半點情誼了,他對蘇梓宸步步逼緊,蘇梓宸對他,亦是招招防範,他突然覺得,人生若隻如初見,那該多好。
蘇梓宸低垂下眼眸,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傾顏上前,淡淡一笑:“太子莫急,先坐下再說無妨。”
君臨汾無聲的落座,帶些戲謔把玩手中的茶杯,慵懶道:“說吧,怎麽個交代。”
傾顏看了一眼外麵,突然嘴角微微上揚,來了。
“安樂皇帝遣使求見。”
使臣進來,在君臨汾耳邊附耳幾句,君臨汾臉色大變,手不自覺握緊,想著蘇梓宸道:“抱歉,我父皇急招,本太子告辭,容本太子處理好國中事物再來拜訪。”
蘇梓宸不自覺鬆了一口氣,天宸國土處中,除非一統天下,否則,很容易受到兩方夾擊:“無妨,太子回去還請帶朕向安樂皇帝問好。”
蘇梓宸不禁暗自揣測,究竟是什麽樣的事會讓君臨汾如此驚慌,而傾顏似乎早有預料一般。
傾顏看出他心中的疑惑,漫不經心道:“很簡單,我以你娶君夢佳和李語嫣和親的事,一拖再拖,就是為了做準備,我讓暗影給他安樂國都各水井下了點藥,他安樂現在恐是瘟疫橫行。”
蘇梓宸讚歎傾顏謀劃之餘,還是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百姓都是無辜的。”
“我知道。”傾顏點頭,縱她涼心薄情,可她傾顏也不是草菅人命之人,她不會輕易救人,但也不會輕易害無辜之人,她看著蘇梓宸,淡然道“最多就是一直拉肚子,不能幹活罷了,我自有分寸。”
蘇梓宸突然覺得,這個樣子的傾顏,太過於耀眼,他甚至能想到,她君臨天下的樣子,若是她真能一統天下,他蘇梓宸亦是心服口服。
蘇梓宸忽然想起什麽,微微蹙眉:“隻是,若是好得太快,君臨汾恐怕,馬上就會來。”
傾顏自信一笑:“我早已命暗影壟斷藥資,那種藥,隻有天宸國內才有,隻等你現在發布命令了,另外,安樂皇室子嗣眾多,我隻需使點辦法,他們兄弟間必亂,夠他君臨汾忙和了。”
蘇梓宸點了點頭,吩咐道:“傳令下去,天宸藥資,不準出境銷售。”
他相信傾顏的尺度,那些人最多是難受幾天罷了,君臨汾身為蘇梓宸同門,對藥理自是熟悉,雖缺藥不能全治,但也懂得克製。
他蘇梓宸並非無能之人,隻是這次,的確把他難到了,而傾顏並可以如此簡單狠快絕的解決,教他怎能不欽佩?
他看著傾顏,微微一笑。
若是此生,隻是這樣偶爾可以與她把酒言歡,形如知己相談,亦是足矣!
那樣的女子,他早已不敢奢求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