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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第一百二十五章【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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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點傷算的了什麼?回去以後像城主討一顆復顏丹, 半個時辰就能恢復原狀, 甚至皮膚更加細膩。都說北山寺的佛修各個菩薩心腸,怎麼眼巴前的這一位,比魔道的羅漢還要兇狠。此刻顧不得操心這位身穿袈裟的禿頭和尚是怎麼回事, 關鍵要把命保住。


  「這裡是百子千孫城, 我的父親是城主百子尊者!」


  用盡最後的力氣, 聲嘶力竭的吼出了這句話,咧開嘴露出沒剩下幾顆的牙齒, 上頭還沾著暗紅到有些發黑的血跡。他說話的時候, 和尚只覺得撲鼻而來一股腥臭的氣息, 不由得皺起眉頭偏了一下身子。


  「怕了吧?還不快放開本少主,否則百子千孫城讓你有去無回!」


  他們身後不遠處,靈璧一聽這話樂了, 打不過就報上家門。別看我是個慫包, 但我爹可厲害了!

  和尚頓在半空的手摸了摸自己頭上的戒疤,低頭看了看躺在地上勉強撐起半邊身子叫囂的所謂城主的兒子, 仍舊綳著一張臉。嘴角永遠下垂, 彷彿有什麼事在惹他生氣,佛修的手從戒疤上挪了下來, 再度高高舉起, 口中默默有詞念著法咒。


  「我不入地獄, 誰入地獄。」


  說完掌風再度襲來, 甚至比方才還要凌人,眼看就要劈上少城主的面門之時,和尚的胳膊突然被人抱住了。


  按理說自己正在施術,除了他之外,也就只有境界更高的人才能用武力制止,是斷然不會這般停住的。和尚面上露出不解,回過頭去,對上了一個身著玄色金邊披風的女子。


  她修為和自己所差無幾,都是金丹期巔峰。可四目相對,和尚卻覺得像是望著寺后荷塘里那株老祖種下最有佛性的蓮花,莫名的靜下了心來。


  「多謝小師傅拔刀…嗯,拔禪杖相助。」


  靈璧緊緊的抓住了和尚的胳膊,一邊道謝一邊試圖穩住這個奇怪的禿頭和尚。論穿著應當是北山寺的佛修,怎麼脾氣這麼臭?畢竟在人家百子千孫城的地盤,還是低低頭的好。


  「不忍與小師傅招惹事端,還是算…」


  算求的求字未曾出口,靈璧想起自己出門在外,不能墮了高嶺門的名聲,只好趕緊改口:「還是算了吧。」


  「你怕了?」


  和尚挑起一根眉毛,眼中滿是嫌棄。靈璧即便不會讀心也能看出他的意思,無非就是在說,我輩修士逆天而行,你咋就這麼慫?

  「我爹會把你們皮拔下來做引路燈!」


  身在築基巔峰的少城主並不會避雨訣,只能任憑雨水低落在自己的傷口上。無根之水滑落嘴角,一股腥鹹的味道襲來,傷口傳來輕微的刺痛。只當是自己的話起了作用,早就不復剛才求饒的模樣,他氣焰越發的囂張。


  「不用怕。」


  扒開了靈璧的手,和尚視線從她身上挪開,俯視著仍舊躺在地上的少城主,已然如同落湯雞一般。


  「百子千孫城,你是百子之一?」和尚問道。


  「是!」


  少城主撐著身子要起身,他身後的護衛仍舊動彈不得,也沒有人來扶他,起的分外狼狽。


  「這麼多兒子,少一個興許城主都不知道。」


  最後一次抬起手掌,法訣從唇縫間跳躍而出,耳邊再度傳來了風聲。


  灰衣的護衛們一個個目眥欲裂的看著這幅場景,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任由這個奇怪的和尚將鐵掌拍向了少城主的胸口。


  風聲漸弱,地上的少城主也不在叫囂了,腦袋無力的垂在一邊。臉上傷口的血跡被雨水沖刷之後,露出了他的面容。沒了囂張氣焰,他這張臉反倒顯得無害了起來。


  就像是,就像是……


  靈璧的目光在這位少城主和一旁被定住身型的灰衣護衛,隱隱的竟然有了幾分相似。心中冒出了一個念頭,她走近了其中一位,強行破開了和尚的術法。


  正要開口發問,終於可以動彈的護衛越過靈璧沖向了他們的少城主。


  「小叔叔!」


  哭天搶地的扶起地上的人,仰天長泣。


  得了,不用問了,灰衣人都是千孫了。


  靈璧聳聳肩,走到和尚的身邊,一把將他的胳膊抱住:「多謝小師傅捨身相救,若他們對你下手,我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


  和尚試圖抽回自己的胳膊,可不知怎麼,這女修的力氣竟然大的很。


  「阿彌陀佛,他沒死。」


  低下頭,沖靈璧露出了他的戒疤:「貧僧是和尚,怎會無端取人性命?」


  靈璧哭笑不得,什麼叫不會無端取人性命,當和尚的捨身喂鷹,以肉飼虎,就斷然不該取人性命啊。


  瞧著一身正氣,也沒有走火入魔的預兆,怎麼說起胡話了。


  忽地手中似乎摸到了異物,靈璧用手指隔著和尚的僧袍摩挲,像是一柄匕首的形狀,不論如何也不該在佛修的身上。


  北山寺的禿頭和尚們什麼樣子她可是見過,曾有一位大師來她的山門辦課,走路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高嶺門成精的垃圾桶。大和尚都要扶起垃圾桶送到石子路旁,道一句:「垃圾桶施主,對不住。」


  現在這位,不但手持禪杖傷人毫無心理負擔,開口罵娘也流利自然。什麼佛修,是羅剎海混過來的魔修吧!

  「女菩薩?」


  和尚看著靈璧的雙手不僅滿足於抱緊自己的胳膊,反而上下其手,站不住了:「報恩就報恩,你摸老子幹什麼?」


  「我……」


  靈璧從小就是一個能屈能伸的人,講經學的師傅是個凡間的大學士,練氣都沒入體,點名的時候從來見不到她的身影。而師父巨劍尊者,那是差一步邁入化神期的元嬰大圓滿,她逃課也會在點完名之後才溜。


  現在知道和尚有修魔的可能在,靈璧瞬間放開手後退三步。按規矩來說,高嶺門的修士若是承了別人的恩,那是必須要報的,不報還不行。


  反間有句俗話叫什麼來著?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換到修真界,那男男女女的修士最怕的就是進錯門派上錯學堂。靈璧一個嚮往自由的人,卻要身處於吃飯走路洗漱就寢皆有規矩的高嶺門,這輩子算是毀了。


  眼下這幅情形也由不得她思考叛出師門的可能性,靈璧覺得可以暫時把規矩先放在一旁。反正她從小到大可沒少壞門裡的規矩,也不差這一個。


  和尚打人都沒有心理負擔,自己需要介意什麼,於是半彎下腰拱手道:「大恩不言謝,靈璧無以為報,他日有緣再見。」


  要是有緣見到怎麼報答她不說,哪有修士動不動做承諾的,跑路就行了。


  說完抓起披風下的寶劍,就準備御劍離去,半分沒有留戀。


  和尚可沒有放她走的意思,深深扎入石板中的禪杖被拔了出來,禪杖前段叮噹作響,沖著靈璧遙遙一點:「女施主,若是報恩,你應該以身相許啊。」


  靈璧被禪杖傳出的金光一照,師尊送的寶劍竟然沒了動靜,半分沒有要帶她上天的意思。後退一步,她眯縫著眼睛仔細的端詳起了和尚。


  早先只顧著看他的袈裟和手段,細看之下,這和尚除了頭頂光禿禿的頂著結疤沒有頭髮,姿容絕對是一等一的好。


  不是正顏丸調整出來的模樣,而是天生的一派氣度。


  嘴角下垂,眼角和眉梢卻上挑著,大多僧人即便不是慈眉善目,最多也就生人勿近吧。但眼前的這一位,實在是……


  戒律清規一個不守,是他娘的一個花和尚啊!

  「死胖子,也不怕夫子聽了這話,氣的從凡間飛升來抽你一戒尺?」


  一個身穿灰色道袍的清瘦修士從一個泥塑後頭鑽了出來,大大方方的站在了他們面前。


  視線落在了靈璧和寒松的身上,道修手中拿著一個拂塵,朝盧致遠甩了一下:「君子比德如玉,可不能隨口胡言,到底什麼意思你當著兩位道友的面說清楚了。」


  「小生就是胖。」


  盧致遠的臉紅的像是凡間女子妝奩匣中的胭脂。


  道修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笑意,將拂塵一甩,搭在了手臂上。身形清瘦,道修輕鬆的翻下了檯子,拂塵和道袍一起劃了道優雅的弧線。


  定身在金杯前,他的眼神鎖定了香灰之中插著的三柱香,煙細細的朝著屋頂升起。


  髮髻梳的一絲不苟,道修眼中一片清明,他伸出手將杯中的香拔了起來,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厚厚的鞋底碾上了紅色的星火處,縈繞在鼻尖的香火味瞬時便淡了下來。


  緊接著手指掐了一道法訣,道修遙遙的朝著被綁在檯子上的盧致遠一點,身上的麻繩瞬間落在了地上,儒修揉了揉手腕,恢復了自由身。


  「你怎的可以使出法術?」


  盧致遠跳下檯子,一臉疑惑。


  「這些天我都躲在廟中,發現只要金杯中的香點上,縱我驚才絕艷也使不出半分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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