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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第一百零七章【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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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神朝靈璧和寒松的腿上掃了一眼, 虞山道士上前一步:「待我解決了這些凡人信徒,再與兩位道友□□。」


  說完虞山道士竟然朝著緊閉的門走去,大有一副不等香客們推開,他自己就要出去的意思在。


  寒松倒也不是怕了, 來神殿參拜的這些人雖說有古怪,可也的確都是些凡人。他作為護寺的武僧,即便身上沒有法術, 光靠這幅多年練就的體魄, 以一敵十想來也不在話下。


  然而他是個和尚, 是個佛修。雖然脾氣沖了點, 但說破天也不能傷人性命不是?


  供奉檯子上鋪著一張錦繡的襯布, 上頭壓著鍍金的銅盤,銅盤裡擺著各式貢品。錦繡的襯布一直從檯子上垂到了地面, 將這張供奉的桌子擋了個嚴嚴實實。


  寒松拽著靈璧走過去, 掀起襯布蹲下身子,拳頭往地磚上用力的一敲。


  「咚。」


  在這間安靜的神殿里,敲擊地磚發出聲響竟然如此之大, 吸引了已經將手扶上門栓的虞山道士。


  盧致遠跺了跺腳,腳下的地磚卻沒有發出這般大的聲響, 證明了什麼?

  「還真有密室啊?」


  儒修提著他的青色長衫, 快步走到供奉檯子前蹲了下來, 用手指的骨節敲了敲, 回頭沖虞山道士說道:「下頭是空的!」


  道士將拂塵往肩上一甩,暫時放下了心中對寒松和靈璧的芥蒂,躡手躡腳的走了過來。


  待他走到供奉的檯子前,不待他使出術法,寒松已經憑藉蠻力將地磚搬了起來,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大洞。


  洞中有一個木製的梯子,顯然是許久未曾用過,有些地方已經有開始漚爛的痕迹。


  寒鬆開了慧眼向下望去,這密室里也是一片平靜,並未有什麼奇怪的靈力波動。


  他率先踩著梯子下去,靈璧和盧致遠緊隨其後。


  虞山道士警惕的望著神殿入口的方向,先是將遮擋的襯布放了下來,接著踩上了木梯,還不忘把地磚重新蓋上。


  蓋上地磚的瞬間,密室里徹底沒了亮光,變得漆黑一片。


  盧致遠一腳險些踩在靈璧的臉上,察覺到一股微風靈璧靈敏的向下一退,落在了寒松的懷裡。


  「女菩薩,當心。」


  寒松因為脾氣急,說不上六根清靜,可絕對算得上心無雜念,靈璧身上傳來女子特有的香氣,也坐懷不亂的說當心。


  重新抓住木梯,虞山道士手中掐了法咒,一團光亮燃起,靈璧看清了周圍的環境。


  下行的地方像是一口井,四面都是石壁,伸手一摸只覺得寒氣直逼筋骨。而這下方的密室,又藏在最下頭,深不見底的地方。


  明顯感覺距離頂上神殿有了一段距離,幾人心緒也放鬆了下來。


  頂上傳來了虞山道士的聲音:「那和尚,那法修!」


  靈璧聽了不由得就縮了脖子,輕聲的應了句:「在……」


  「你腿上那符是怎麼回事?」


  虞山道士作為長石觀的得意弟子,觀主都不讓靠近那匹神駒,怎的一個外門的修士腿上,竟然有繪著神駒的符紙,是故逼問道。


  「這東西叫做甲馬,是我自己做出來玩的。」


  靈璧一邊向下爬,一邊從實招來。


  「我還未踏入仙門之時,上學堂的時候不愛聽先生講課,喜歡看閑書。」


  「這可不好,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有聖賢的大智慧!」


  盧致遠忍不住插話。


  「死胖子住口,讓她繼續說。」


  虞山修士朝儒修的肩頭踹了一腳,盧致遠安分了下來,不再給靈璧說教。


  自知理虧,靈璧繼續道:「閑書中有位英雄名喚戴宗,在雙腿之上貼上繪著神駒的符紙,便可日行千里,有神行太保的稱號。」


  伸手從自己的腿上把甲馬揭了下來,靈璧抬起胳膊遞給了在自己上面的盧致遠,叫他傳給最上方的虞山道士。


  「修行之後,我回想起這個法子覺得很實用,可以作為御劍之外的另一種行路方式。然而能想到的神駒,也就只有長石觀觀主的那一匹了。」


  甲馬的符紙傳到了虞山的手中,映著火光他發現繪出了觀主坐騎的□□來。


  然而還未來得及細看,那甲馬就似能感應光一般,掙脫了他的手直直的沖向了照明的那團火焰,燃燒殆盡。


  趕在虞山發脾氣以前,靈璧連忙解釋:「我的境界有限,只能借神駒功力一日,事後還要燒掉才不會……」


  「才不會什麼?」


  虞山現在恨不得將擋在他和這法修之間的盧致遠一腳踢下去,好抓著女修的領子問問清楚。


  「才不會被你們發現……」


  「怪不得!」


  虞山一聽發現二字,想起了一樁舊事。


  早些年觀主並沒有這麼寶貝自己的坐騎,那匹神駒常在觀內四處閑逛,遇上投緣的小道士,還會馱著他們在山上跑一跑。


  可突然有一天,觀主就將神駒鎖了起來,本門的道士誰也不得靠近。


  「貧道不知道是你們之中的誰,每日將我的寶駒騎來騎去,累的像狗一樣。從今往後,誰要是叫我抓到,要你好看。」


  可即便如此,寶駒已經沒有什麼除了觀主之外的人能靠近了,還是隔三差五累的像狗一樣。


  每逢此時,觀主就要大發脾氣。虞山作為長石觀青年修士的翹楚,當初甚得寶駒的賞識,總是愛駝他。


  也因此被觀主列為了首要的懷疑對象,常常被拉去詢問。


  這些年受了觀主多少冤枉氣,原來真正的罪魁禍首竟然是你,高嶺門靈璧。


  「到底了!」


  還未想好要怎麼收拾靈璧,耳邊傳來了寒松的聲音。暫且把靈璧的事放一放,幾人抓著木梯一個接著一個的踩在了實地上。


  憑空再度升起幾團火焰,將這件密室照的如同白晝。


  石塊鋪就的牆,石板鋪就的地,當地擺了幾個已經漚爛的蒲團,牆角放著幾個灰禿禿的罈子。


  最裡頭放著一口大缸,寒松指著缸說:「裡頭應該是些米面,」


  說著他朝著那口大缸走去:「如是遇到強人匪徒,僧道一般都會藏到暗室里來,通常會存放一些吃食。」


  手放在大缸的蓋子上,和尚在推開之前目光直視虞山道士:「施主你不知道嗎?」


  虞山搖搖頭。


  「北山寺曾數次被覬覦靈脈的修士攻破,我們不好傷人性命,在這密室之中躲過數次。」


  寒松摸了摸頭上的戒疤,甚是不解:「施主你們長石觀不曾發生過這種事嗎?」


  「敢招惹長石觀?」


  虞山手指遙遙一點靈璧:「我借她八個膽子。」


  眼下沒有法術傍身,靈璧縮頭縮腦的躲在了寒松身後,避開了虞山道士的視線。


  「缸里的米面估計不能吃了吧?」


  瞧此處密室如此破敗,想來也許久沒有人進來了。


  靈璧順手推開大缸的蓋子,想看看裡頭的米面如何了。然而剛一揭開,一股衝天的惡臭襲來,看清缸中所盛之物后,嚇得靈璧一連後退數步。


  一個少年側身讓出路來,示意她這邊走。


  靈璧手指蜷縮著,按著他們指的路線走了過去,易容丹可遇不可求,即便是元嬰修士也看不透的。


  咱們做劍修的,就要膽子大。


  安慰著自己,靈璧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清脆的響動,回頭髮現宓月華最小的一個兒子給寒松所在的房間上了一把鎖。


  隔著數步的距離,靈璧也能感覺到鎖上帶著甚是狠厲的禁制。


  「這是父親囑託的。」


  少年鎖好門,走到靈璧身旁:「娘親?」


  靈璧聽到呼喚,從鎖上回過神來,在心中暗自祈禱和尚能從禁制之中脫身而出,千萬不要誤了他們的計劃。


  「父親要等急了……」


  幾位少年提起城主心有餘悸,即便不願宓月華去找城主,卻還是提醒了她。


  「恩,帶路吧。」


  雖然換上了宓月華的臉,但靈璧還是不認路啊,未免被人察覺不對,她叫了年紀最小的兒子帶路。


  百子千孫城不算大,城主的府衙更是小,才走了幾步的工夫,前頭帶路的少年就停下了腳步。


  「娘親,我就送你到這兒吧。」


  少年面上滿是驚懼,前頭的拱門上空空如也,連一個簡單的術法都沒有,怎麼會讓他害怕成這般。


  「城主在裡面?」


  她開口問道。


  「是的,父親在裡面等著您。」


  少年說完,似乎不想她進去,可又沒有膽子,糾結了幾息之後退了下來。


  「勿要擔心,你先回去歇著。」


  靈璧右手拍拍少年的肩頭,放下后攥緊拳頭,朝著拱門處走去。


  拱門裡處處種著石榴,適逢四月底又剛剛下過一場雨,石榴的樹葉綠的油亮,偶爾有著急的,花苞已然綻放。門內的房間諸多,卻全部門窗緊鎖,靈璧放慢腳步行著,偷偷抬眼試圖朝內張望。


  這麼多屋子,城主又在哪一間呢?


  忽的她眼前一亮,瞧見右前方有一間的窗戶開著,加快步速上前,靈璧側過頭望了進去。


  不料這一眼,差點將她嚇出心魔來。


  城主死死掐著一位女子的下巴,她雙眼空洞洞的,像是沒了魂魄。


  「石榴都開花了,你為何還無身孕呢?」


  女子的嘴角滲出血跡,兩腮咬緊不肯開口,無論城主用了多大的力氣,她始終不發一言。忽的城主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猛地回過頭來,恰好裝上了靈璧的視線。


  靈璧右手一翻,就要從虛空之中將寶劍喚出,都要握住劍柄之時又停住了。


  「你來了,怎麼這麼久……」


  城主放開女子,嫌惡的將她推到一邊,招手讓靈璧,不,讓宓月華進來。


  「方才安頓妥當。」


  回應著城主,靈璧視線在屋中掃了一圈。


  「我知道,你盼我死。」


  嘆了一口氣,城主將癱在地上的女子一腳踢開,轉身坐在了椅子上,看向了靈璧。


  「你們都盼我死。」


  「可我不想死。」


  抬手給自己倒了杯茶,端起來正要喝的時候,他看見杯中飄著一根長發。瞬時怒火衝天,城主將茶杯嘭的一聲砸到了地上。


  可他的身體實在是太差了,情緒波動之下扶著桌子猛的咳嗽了起來,咳的力度越來越大,靈璧向後退了幾步。自己要是晚來幾日就好了,說不定那時他已經死了,自然也不會碰上今日之事。


  「那和尚真的好了?」


  好不容易穩了下來,城主一手撫著胸口,一邊問道。


  「好了,只是還未醒。」


  低眉順眼,靈璧姿態甚是安分。


  剛要開口繼續詢問,忽的城主一手捂住嘴又咳了起來,動作之大,像是他薄紙一般的身子馬上就會分崩離析。


  咳了好一陣子,他將手放下,手心滿是已然發黑的濃稠血液,隨之而來一股子刺鼻的氣息。


  「有人修仙,有人修佛,我和他們都不一樣,我修魔。」


  右手無力的垂了下去,粘稠的血液廢了好大的力氣才低落到了地上,城主臉色慘白,沒有半分活人的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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