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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尼庵遇險

  黑衣人很順利地摸到了小院外,柔和的月光下,他們身後綁著的刀,寒光閃閃,側耳細聽,院內寂靜無聲。可就在黑衣人攀上院牆,想要翻過去時,右角房亮了燈。


  「吱」一聲,門被打開了,兩個婆子提著一盞防風燈,縮頭縮腦地走了出來,夜裡山上風大,即便是夏日,也帶著絲絲涼意。


  趴在牆頭的男子不敢亂動,怕發出聲響來,驚動了這兩個婆子,到時候她們喊叫起來,勢必會驚動其他人,混亂起來,沒殺對人,那就白忙一場了。


  下面的人不知道裡面的情形,催促道:「彪子,快點下去,做甚趴著不動?」


  「別出聲,有人出來了。」彪子小聲道。


  「什麼?」下面的人沒聽清,「你說什麼?」


  「別出聲,有人出來了。」彪子稍微大聲地說道。


  下面的人聽到了,沒再問,可是夜深人靜,聲音傳的遠,即便聽不清說啥,也能覺察到這邊有動靜,一個婆子問道:「你看牆頭那裡是不是趴著個人呀?」


  「你老眼昏花了,那是樹影。」另一個婆子啐她道。


  「樹影怎麼會有聲音?」


  「風吹過的聲音,別管那麼多了,趕緊上茅廁,要憋不住了。」晏萩帶來的酥餅有限,除了主子們,也就只有幾個貼身婢女吃了點,其他的婆子喝水充饑。水喝多的後果,就是夜半內急。


  見兩婆子轉彎,往後面的茅廁去了,彪子正準備下去,「吱」左角房的門又打開了,出來三個婢女,手裡也提著防風燈;彪子忍不住低聲咒罵道:「他奶奶,這大晚上,一個兩個都不睡覺,跑出來當夜遊神,這樣老子還怎麼辦事?」


  三個婢女的眼神比那兩個婆子的好,「哎呀!牆頭上有人。」


  「不好,有賊人摸進來了!」


  「有賊人,有賊人。」


  三人同時呼喊,隔壁院子里的人都醒,更別提住在這個院子里人,晏老夫人年紀大了本來就覺輕,被驚醒,聽到有賊人,立刻喊道:「瀟瀟,瀟瀟啊!」


  「老夫人,十二小姐和十三小姐、十四小姐昨兒晚上睡在廂房那邊。」香緣提醒她道。


  「我要過去。」晏老夫人鞋都沒穿,就往門口走。


  「老夫人,不可以呀。院子里不知道進來了多少賊人,老夫人您出去會出事的。」香緣攔著她,「老夫人,萬一賊人挾持您,逼十二小姐她們把門打開怎麼辦?」


  這話有幾分道理,晏老夫人不敢開門出去,可是又擔心晏萩她們的安危,懊惱地道:「昨夜讓她們一起住這屋子就好了。」


  可是現在說什麼都已太晚,同樣的情形也發生在東廂房裡,要不是琥珀阻攔,南平郡主已拉開門栓。


  彪子見院中的人已經被驚動,索性也不隱藏行跡了,「兄弟們,殺進去,見人就給老子砍。」原本是想用迷藥把人迷暈,抱出來,先玩上一段時間,或殺或賣的,現在只能全殺了,以絕後患。


  廂房內,晏葒和晏菁害怕地依偎在晏萩身邊,「十二姐姐,為什麼會有賊人?」


  「流竄過來的吧。」晏萩揣測道。


  「十二姐姐,我們會不會死?」晏菁癟著嘴,要哭不哭地問道。


  「不會的,我們不會死的。」晏萩看著在搬桌子堵門的麥雀,她是不是該慶幸,今天是守夜的人里有麥雀?要不然就她們三個小姐,帶著三個同樣沒有縛雞之力的婢女,她們就算不想坐以待斃,那也只是垂死掙扎。


  桌子堵住了門,外面的人想推開門進來,要費大力氣才行,麥雀放心地拍了拍手,拿著撐門的棍子,站在窗邊,賊人要是敢從窗子爬進來,她就一棍子敲死他。


  另一個婢女見狀,拿起了香爐,香爐是銅製,砸人應該可以。還有一個婢女左右看看,沒有趁手的東西,「我……我要做什麼?」


  麥雀想了想道:「你去守著小姐們,把凳子攔在床前,要是賊人闖進來,凳子也能攔他們一下。」床榻太矮了,要不然小姐們可以躲到床底下去。


  「先把首飾盒裡那三枝長簪拿來。」晏萩真後悔沒帶上護身匕首,庵堂是祥和之地,不宜帶兇器,可現在呢,外面不知道有幾個賊人?

  庵堂里不留男子,晏同方和晏同明用過午齋后,就下山回城了,院子里全是手無寸鐵的婦孺,面對一群手持利刃的兇徒,真是凶多吉少。


  沒有匕首,還好有長簪,原本只是準備,並沒打算派上用場,現在也只能指望長簪了,即便殺不了人,傷人總是可以的。晏萩把長簪分給了兩個妹妹,她自己緊握著一枝。


  「咚咚」有人在踹門,「咔嚓」門被踹裂,但有桌子撐著,沒有倒下;屋內很黑,外面卻有月光,即便不是亮若白晝,可晏萩仍看清了那人面目猙獰,兩眼冒著凶光,手裡拿著……


  晏萩打了個哆嗦,那是一把染血的大刀,看來已有人遭了毒手。這庵堂還算祥和之地嗎?晏菁帶著哭腔道:「佛祖啊菩薩,你們要真有靈,就顯靈讓這些壞人死啦死啦的。」


  「小十四,別……別說話。」晏葒顫聲道。不出聲,或許那兇徒就看不到她們,就不會進來傷害她們了,晏葒自欺欺人。


  那男子踹不開門,轉到窗戶邊去了,「嘭」一聲,窗戶被砸開了,木頭飛濺,麥雀和另一個婢女下意識地向後退。那男子獰笑道:「爺要殺的人,那怕變成一隻老鼠,會鑽洞,爺也會把人從洞里抓住,擰斷她的脖子。」


  「十二姐姐。」晏菁的眼淚落了下來。


  「別怕。」晏萩雙手握住長簪,不管怎樣,都得奮起反抗,就算是死,也要先咬對方一口肉下來。


  那男子打算從窗戶爬進來,麥雀舉起棍子朝他的腦袋上狠狠地砸了下去,拿香爐的婢女一邊啊啊啊地尖叫著,一邊用銅爐卻砸那個已被麥雀打昏過去的人。


  「小山。」又來了一個壯漢,「他奶奶,臭婆娘,居然敢打老子的兄弟。」說著他揮刀就砍了過來,只是隔著一道窗和一具死屍……被砸了那麼多下,晏萩似乎看到那人的腦漿迸出來了,所以應該是死了。


  那壯漢的刀砍在了窗框上,他用了很大的力氣,刀砍的很深,刀一下沒法拔出來。他傷不了站在窗邊的麥雀二人,麥雀她們也打不著他,形成了對峙的局面。


  這時庵堂里的護庵尼趕來了,她們手持包著銅皮的長棍,和兇徒們打了起來。站在窗邊的男子也走開了,麥雀探頭往外一看,「小姐,庵里的師太們來救我們了。」


  「十二姐姐,我們不用死了。」晏菁眼淚流得更快了,這是喜極而泣,不是被嚇出來的。


  「不用死了,你還哭什麼哭?應該笑。」晏葒扯著嘴角假笑。


  「別笑了,笑得跟夜貓子叫似的,瘮人。」晏萩顫抖著把手中的長簪放下,剛太用力了,現在手有點伸不直,關節還有點痛。


  兇徒一共有九人,被麥雀放倒一個,還有八個,逃走了三個,另外五個被打斷了腿綁了起來。


  「晏老施主,外面安全了,您可以出來了。」一個師太上前敲門。


  裡面有拖拉的聲響,過了一會,門才打開,晏老夫人就招呼都沒跟這師太打,就直奔晏萩她們住的廂房;南平郡主的房門也打開了,她也是拔腳就往女兒的房間跑。


  「瀟瀟……這裡怎麼還有一個兇徒?」南平郡主看到了趴在窗子上的那具死屍。


  那些師太們這才發現,趕緊把死屍從窗子上弄下來。


  「瀟瀟。」晏老夫人和南平郡主站在窗戶外,沖著裡面喊道。


  門打開了,晏萩從屋裡跑了出來,「祖母,娘。」


  晏葒和晏菁跟在後面,「祖母。」


  「瀟瀟,嚇壞了吧?」南平郡主摟住女兒。


  「娘,這裡是庵堂,為什麼會有賊人來殺我們?」晏萩含淚問道。


  「這個可得好好問問主持師太了。」南平郡主冷聲道,賊人這麼準確無誤地闖進來,說明什麼?說明庵里有內應,要知道來庵中小住的,可不只有晏家人,還有另外三家女眷呢。


  晏老夫人更後悔不已,「若早知道會發生這事,我絕不會來妙善庵聽這什麼經。」多添的香油錢也是一樣的呀,為什麼那時她要勞師動眾來聽講經?她真是老糊塗了。


  「母親,這怎麼能怪您呢?誰會想到庵堂里會發生這種事情。」南平郡主輕輕撫著晏萩的背,她能感受到晏萩還在發抖,女兒這一次是真的被嚇壞了。


  面對晏家人的質問,妙善庵的主持師太頭痛無比,她也不知道怎麼會有人摸進妙善庵殺人。清點后,發現死了一個婢女和兩個婆子,還有三個人受傷,其中有一個婢女胳膊被砍斷了,流血過多,已昏迷。


  死傷人數不是太多的原因是這些兇徒,主要是奔晏萩來,可晏萩所在的房間的房門沒有踹開。主子們都沒事,從另一個院子過來的晏二太太拍著胸口道:「不幸之中的大幸。」


  要是晏老夫人出事,一家子人都得守孝了。


  「既然師太說不清楚這事,那就等天亮,讓官府的人來查。」南平郡主已認定是有人在針對晏家了,她一定要查出幕後之人是誰。


  在庵堂里發生了兇殺案,講經沒有必要再聽下去了,晏老夫人打發人回城報信以及報案,接到報信的晏太傅等人,立刻趕往妙善庵,官府也派人去了。


  在城門口,很巧的遇到了被貶官離京的高家人,高嵐的眼神不錯,遠遠地就瞧見了晏同燭,衝過來攔他的馬;晏同燭大驚,立刻勒馬,馬的前蹄高高仰起。


  「嵐兒!」高朱氏失聲喊道,這馬蹄踩下來,高嵐不死也重傷。


  晏同燭咬著牙,用盡全身力氣,將馬蹄拉得換了方向,沒有踩在高嵐身上,晏同燭卻險些從馬上摔下來。晏同燭臉色難看地盯著高嵐,「這位小姐,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


  「晏哥哥,我就要離開京里了,我好難過,你會不會想我?」高嵐一臉痴迷地看著晏同燭。


  晏同燭皺眉,「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我是嵐兒啊,高嵐,高家的嵐兒,就是那天,我被人纏著你幫我解圍的那位小姐啊,你還送我去坐轎子,你都忘記了嗎?」高嵐幽怨地道。


  這事晏同燭還真不記得了,不過如果就因為這事讓高嵐如此糾纏他,他想那天他或許就不會那麼好心多事了。晏同燭不願與一個不知廉恥跑來糾纏外男的女子多言,冷冷地道:「請讓路,別擋道。」


  高嵐伸手去抓馬的韁繩,「晏哥哥,我有話要和你說。」


  「高大人是不是想讓御史參你一本教女不嚴?是不是連七品官都不想做了?」晏四爺譏笑問道。


  高父神色一凜,「還不把嵐兒拉回來,還嫌不夠丟人現眼的?」若女兒真能攀上晏同燭,那當然是好,可晏四爺那話,讓他意識到了什麼。


  高朱氏帶著婢女上前把高嵐從晏同燭的馬邊拉開了,晏家人這才繼續往妙善庵趕。


  到了妙善庵,晏太傅見到了老妻,見她臉色蠟黃,打不起精神的樣,擔心地問道:「老太婆,你是不是受傷了?」


  「沒有受傷,只是受了驚嚇,沒有睡好。」晏老夫人按著隱隱作痛的額頭道。


  兒孫們也上前來詢問了一番,然後晏四爺退到南平郡主身旁,「佼佼,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女兒也沒有,不過女兒嚇到了,回城后,要請大夫來給她瞧瞧,我怕她會生病。」南平郡主憂心地道。


  「回城就請大夫。」晏四爺心有餘悸,差一點,他就要喪母、喪妻、喪女了,剛才他去那個院子看過了,濃郁的檀香味都沒有驅散那股血腥味,還有那被踹裂的門、砸爛的窗,都告訴他昨夜是多麼的驚險。


  在妙善庵食不吃味的吃完簡單的素齋,一隊人馬押著那五個兇徒,跟著晏家人一起回城,另外一隊衙役則留在妙善庵盤查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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