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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芳菲落水

  次日,保清侯夫人帶著感激和兩大車禮物過來道謝,趙岩卿是妹妹留在世上最後一點骨血,若是外甥就這麼沒了,百年之後,她都不知道要怎麼去面對妹妹。


  「老夫人,大恩不言謝,日後有用得著地方,老夫人還請不要客氣。」保清侯夫人誠懇地道。


  晏老夫人笑道:「這事只要是人見著了,都會施以援手的。」


  「老夫人仁善,施恩不望報,我卻不能忘,若不是老夫人,謹元(趙岩卿的字)就回不來了。」保清侯夫人眼眶微紅,看著趙岩卿身上十幾道傷痕,她恨不能衝進成國公府,掐死那個狠毒的女人。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謹元會長命百歲,福壽綿長的。」晏老夫人給予趙岩卿美好的祝福。


  保清侯夫人笑,「謝謝老夫人,謝謝老夫人。」感謝了晏老夫人對趙岩卿的救命之恩,又感謝晏老夫人照顧她的兩個兒子之情,「怎麼不見府上的諸位小姐呢?」


  不是晏府失禮不讓小姐們出來見客,而是初次見面,保清侯夫人要給見面禮的,晏府的小姐又比較多,晏老夫人索性就沒讓她們出來,但現在保清侯夫人問起了,晏老夫人就不好不讓她們出來了,「去請小姐們出來見客。」


  晏萩等人就在春暉堂的后罩間里玩耍,丫鬟來傳,她們就往小廳來了,大大小小十位女孩兒穿得五顏六色的,走進到廳里,保清侯夫人只覺得眼前一亮,晏家小姐的長相都挺不錯的呢。


  整整十份見面禮,晏老夫人就知道這位保清侯夫人辦事周全,看來是特意打聽過,知道晏家還有一位表小姐寄居。禮物都裝在紅色的錦盒裡,看不出是什麼,但以保清侯夫人這辦事的風格,想來也不是什麼拿不出手的東西。


  紅球兒,紅球兒,不知道哪一個是自家那隻潑猴嘴裡的紅球兒?保清侯夫人目光在十位姑娘身上掃過,停在了晏葒身上,這個胖乎乎圓嘟嘟的,又穿著紅色衣裙,應該就是那個紅球兒了,笑道:「這孩子瞧著喜慶,快過來。」


  晏葒懵懵懂懂地被保清侯夫人招到了面前,保清侯夫人拉住她的手,摩挲著她白皙的小臉兒笑道:「是個有精氣神的孩子,看了就讓人喜歡。」


  晏老夫人只當她說的客氣話,也沒往心裡去。保清侯夫人略坐了會,就婉拒了晏老夫人留飯的邀約,告辭離去,坐上馬車,心腹婆子湊過來道:「晏十三小姐長得白嫩嫩的,養得還真好,可惜出身庶房。」


  「庶房的嫡出小姐,身份是低了點,可這身份地位匹配又如何?」保清侯夫人冷聲道。成國公府門第高吧,可她妹妹嫁過去三年,就沒了性命。自家那個潑猴是幼子,娶妻娶個他喜歡的,和和美美的過日子就行了,「一個庶房的小姐都能養得那麼好,目光清明,行事大方,不畏畏縮縮,可見晏家的家風是極好的。」


  「楚王妃也出身晏家。」心腹婆子小心地提醒她道。


  保清侯夫人沉默片刻,道:「一大家子人,總有那麼一兩個不讓人省心的東西。」


  這到也是,就是保清侯府里不是也出了兩個不省心的,心腹婆子不吱聲了。


  回到侯府,保清侯夫人剛喝了半盞茶,田熙寧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嚷嚷道:「水水水,快拿水來,渴死我了。」


  保清侯夫人蹙眉,「你這又是上哪兒野去了?弄得一身髒兮兮,哪裡像一個勛貴家的公子。」


  田熙寧接過婢女遞來的溫茶,灌了半杯下去,一抹嘴巴,道:「和紅球兒的哥哥玩角抵。」


  「是親哥還是堂哥?」保清侯夫人記得晏家五房是一兒一女,女兒比兒子大。


  「這個我怎麼知道?」田熙寧把另外半杯喝完,「再來一杯。」


  保清侯夫人耐著性子追問道:「那叫什麼名字,你總該知道吧?」


  「母親,您打聽這麼清楚做什麼?」田熙寧不解地問道,平時也沒見她對他交友的情況這麼關心呀。


  「我關心我兒子不行嗎?」保清侯夫人瞪著他道。


  「行行行,太行了。」田熙寧起身往外溜,「我不在家吃飯了。」老娘今天怪怪的,他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哎,我……」保清侯夫人追到門口,就見田熙寧已跑得沒影了,「這破孩子!」


  入夜,天空又飄起了雪,紛紛揚揚,寒意滲人;晏府的人,大多都滅了燈火歇下了,四處寂靜無聲,郁芳菲住的小院內,卻仍有亮著燈。


  郁芳菲獨坐在燈下,目光陰沉地想著事情,如果她跟著去了溫泉莊子,救下了成國公府大公子,那麼成國公府、保清侯府會因為這份恩情,成為她的助力,那她就有資格嫁進楚王府,做他的世子妃。


  「可惜沒有如果。」郁芳菲幽幽地嘆了口氣,她錯失了一個好機會,一個施恩於成國公府和保清侯府的大好機會。


  讓她失去這個機會的人……郁芳菲輕咬了下唇角,小聲低吟道:「老夫人,你為什麼成為我的阻礙呢?」若晏老夫人肯等她的癸水走了之後,再去溫泉莊子,那麼今天接受保清侯夫人感謝的人就會是她了。


  郁芳菲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接著雙手捂著臉,「我不過是一個寄居的孤女,她又怎麼可能會為我而改變行程?郁芳菲,她對你的疼愛都是浮於表面的,你清醒一點,你要清醒一點呀。」


  「小姐。」她的奶娘聽到笑聲,走了進來,「你怎麼了?」


  郁芳菲抹去眼角的淚水,淡淡地道:「我沒事。」


  她奶娘憂心地皺著眉,「小姐,夜已深,該歇息了。」


  「嗯,讓她們送水進來吧。」郁芳菲收拾好自己情緒,仍是那個端莊的從容的表小姐。


  第二天雪雖停了,但寒風凜冽,晏老夫人捨不得晏萩冷出冷進的,讓婢女去通知各房,這幾日請安都免了,晏家姐妹們都聽話的呆在各自的院子里不出門。


  郁芳菲卻不懼風雪,去春暉堂給晏老夫人請安,「姐妹們都忙,我在院子里也沒什麼事,就過來陪陪姨祖母,和姨母說說話,給姨祖母解解悶。」


  晏老夫人憐惜她無父無母,無依無靠,雖聽出她話中有給孫女們上眼藥的意思,卻也沒有直接責怪她,笑笑道:「她們過來吵吵嚷嚷,熱鬧是熱鬧,可是我年紀大了,有時候也想清靜。」


  郁芳菲心裡咯噔了一下,晏老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是在說她打擾了她的清靜嗎?這個死老太婆,真是太難討好了。


  晏老夫人到底還是憐惜她的,拉著她的手,輕輕拍了拍,笑道:「姨祖母知道,你是個貼心的好孩子,才會不畏寒冷過來陪我這個老太婆。」


  「芳菲願意陪著姨祖母。」郁芳菲垂首掩藏起眼中那抹怨恨。


  晏老夫人讓郁芳菲留在春暉堂吃過午飯後,才讓下人們好生伺候她回院子。可一刻鐘后,就有婆子慌張地跑進來稟報道:「老夫人,表小姐落水了。」


  這大冷的冬天,掉到水裡去,那可是要命的事。晏老夫人驚問道:「人可救上來了?」


  「人救上來了,已送回房裡去了。」婆子答道。


  「她怎麼落水的呢?」晏老夫人說著就往外走,


  慌得桃緣趕緊拿頭披風追上去,「老夫人,外面冷。」


  晏老夫人接過披風,自己給披上了,邊走邊系帶子。她也等不及讓下人備轎,就直接走去了郁芳菲住的院子。晏大太太已聞訊趕到了,「母親,您怎麼來了?」


  晏老夫人急匆匆走來,有點氣喘,按著胸口問道:「芳菲那丫頭怎麼樣?」


  「母親,您別擔心,芳菲已經醒了,應該沒什麼大礙。」晏大太太扶她進屋,「婢女伺候她換乾淨的衣裳。」


  「大夫呢?」晏老夫人問道。


  「已經讓人去請了。」晏大太太答道。


  說話間,晏二太太、晏三太太、南平郡主和晏五太太都過來了,小姐們到是沒過來,不過都知道郁芳菲落水的事。


  「這大冷的天,她跑水邊上去做什麼?」晏萩不能理解。下雪天,魚都沉底不冒頭了。


  「聽說她是想去凌寒館那邊摘梅花,從月洞橋上過時,腳滑,就滑進池裡去了。」忍冬將打聽到的事告訴晏萩。


  晏萩蹙眉道:「去凌寒館從暖香塢的游廊過去,不是更近些嗎?為什麼捨近求遠去月洞橋呀?」


  「表小姐是從春暉堂出來后,去得凌寒館。」忍冬答道。


  「哦!」晏萩恍然大悟,「也就是說,她今天還是去給祖母請安了。」


  忍冬笑道:「表小姐每天都會去給老夫人請安,風雨無阻的。」


  晏萩笑了笑,不置一詞。


  晏芬等人聽到郁芳菲落水的反應跟晏萩差不多,晏薌卻撫手稱快,「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夏鷺,去拿一錢銀子給那丫頭,就說是我賞的。」


  「是,六小姐。」夏鷺在春鵑被發賣后,就成了居雲館的第一大丫鬟,掌管著晏薌的財物。


  郁芳菲雖然一落水,就被人救了下來,但是她的身子骨本就不怎麼強健,被冰冷的水這麼一泡,病倒了。卧病在床的郁芳菲,仔細回想那天的事後,把她從郁家帶來的丫鬟賞月叫了進來,「你去……咳咳咳……我落水的……咳咳……地方看看……咳咳咳咳可有一層厚冰。」短短一句話,郁芳菲都咳得險些說不出來。


  「小姐是懷疑有人要害小姐嗎?」賞月問道。


  「咳咳咳……你去……咳咳……查來再……咳咳咳……說。」郁芳菲倒在引枕,坐起來這麼一會,她就頭暈眼花。


  這些日子都在下雪,水邊本就比別的地方要冷,橋邊橋上會結冰那很正常,賞月走了一圈,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回來稟報她道:「小姐落水的那兒是有冰,不過水邊的路上到處都結著冰。」


  這情況在郁芳菲的意料之中,即便賞月什麼都沒查到,可郁芳菲仍然認定她落水不是她失足,而是有人要害她。這府上和她不對付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晏薌。


  「晏薌。」郁芳菲咬著后槽牙,悶聲喊道。


  這時另一個婢女端著葯進來了,「小姐,該喝葯了。」


  賞月上前扶起郁芳菲,兩人伺候郁芳菲喝了葯,退了出去。郁芳菲閉上眼睛想事,想了一會,頭痛欲裂,只得先養好病再說。


  在郁芳菲生病期間,晏家姐妹都來看過她,包括晏薌;晏家其他人結伴而來,晏薌卻是單獨來的,「郁表妹,怎麼這麼不小心掉到水裡去了呢?」


  郁芳菲目光陰冷地盯著她,抿緊唇角不說話。


  「瞧瞧這小臉瘦得喲,只有一巴掌大了,真是讓人心疼。」晏薌說的話和她的表情截然相反。


  「是你做的。」郁芳菲陳訴事實。


  晏薌嗤笑道:「郁表妹是病糊塗了吧?」


  「敢做為什麼不敢認呢?」郁芳菲沉聲問道。


  「郁表妹,你病成這樣了,楚王世子怎麼都不來看你呢?」晏薌有意刺激郁芳菲。


  郁芳菲又不說話了,她當然想唐衸來看她,可是名分未定,男女有別,唐祄根本就不可能來。


  「我聽說有人一場風寒就沒了命,郁表妹,你可得好好養著,乖乖地喝葯,可千萬別把小命給病沒了。」晏薌接著道。


  「多謝晏六表姐的關心,我會好好保養自己的身體,儘快痊癒,一定不會讓晏六表姐你失望的。晏六表姐沒什麼事,就請回吧,免得沾染上病氣,生病了,然後病死了,那可就不好了。」郁芳菲亦陰陽怪氣地道。


  「你放心好了,你死了,我都不會死。」晏薌撂下這句話,轉身離開。


  郁芳菲雙手用力地扯著身上的錦被,對晏薌痛恨到了極點,把她的奶娘叫了來,在她奶娘耳邊囑咐了幾句,聽得她奶娘臉色微變,「小姐,這樣做好嗎?」


  「沒什麼不好的,她晏六能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奶娘,我已快要被她害死了,不能再心慈手軟,照我說的去做。」郁芳菲厲聲道。


  她奶娘雖然奶大了郁芳菲,可她畢竟只是個下人,根本拿郁芳菲沒辦法,無奈,只得去錢匣子里拿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出府去了。郁芳菲來京投奔晏老夫人時,把郁家的財產變賣了,手上頭的銀票有不少。晏老夫人還讓晏五爺幫她買了兩個鋪子收租,她在錢財方面,要比晏薌寬綽的多。


  ------題外話------


  註:角抵是我國古代的一種競技類遊藝活動,屬於徒手搏鬥的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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