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救命之恩(一更)
車輪滾滾,很快就到了貢院所在的那條大街,今天這條街上比平時還要熱鬧,臨街的商鋪都張燈結綵,茶樓、酒樓的二樓臨街廂房都已被人訂走了;賣手絹、香囊的小攤和賣花女在忙著招呼客人,許多婢女在幫她們的小姐購買手絹、香囊和花,準備一會拋給金榜三甲。
馬車在茶樓外停了下來,晏同把晏萩抱下車,又轉身把晏葒抱下車。六人進了茶樓,被夥計請上了二樓的雅座,進門就聽到傅知行不知道在說誰,「……說他人頭豬腦都侮辱了豬。」
晏同燭輕咳兩聲,提醒他們,有小姑娘來了,請注意言辭。
雅座里,除了幾個常見的表哥,還有幾個不常見,轉折親算下來,也叫表哥的德王的次孫唐林、太子妃娘家侄兒沈慕凡、榮王世子妃姜氏的娘家侄兒姜淳炎、剛守完祖母源泰大長公主孝回京的高梓峻、臨江伯之孫周京池、廣長侯之孫馮君偉等人。
「瀟瀟來了。」閔自白看到了晏葒,「咦,小十三也來了。」
「我叫葒葒,不叫小十三。」晏葒糾正他道。
「表哥們好。」晏萩偷懶沒有一個個叫,好在稱呼統一,喊起來不費事。
晏葒有樣學樣,「表哥們好。」
「怎麼還有個小姑娘?」閔自白問道。
「這是喬姐姐。」晏萩拉著喬懷慬道。
喬這個姓氏不多見,唐江想到數日前回京述職的喬大將軍,笑問道:「喬曙是你什麼人?」
「是我老子。」喬懷慬大大咧咧地答道。
「瀟瀟。」傅知行見晏萩頭上戴著他送的烏木簪,非常滿意,只是晏萩一直不過來,他有些不悅了。
晏萩跑過去了,「傅表哥。」
傅知行伸手將她抱起,放在身上坐,端起茶杯,喂她喝了兩口,「自己爬樓上來的?」
晏萩點頭。
「難怪弄得滿頭是汗。」傅知行掏出帕子幫她把額頭上薄薄的一層汗擦去,「秉燋(晏同燭的字),瀟瀟還小,不要讓她這麼辛苦。」
「四哥哥要抱我的,我沒有讓他抱,我長大了,可以自己走路了,不辛苦。」晏萩幫自家哥哥辯解道。
晏同燭點頭,是妹妹不讓他抱,不是他不抱,他可是最疼愛妹妹的了。
「瀟瀟,他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啊?」喬懷慬問道。
晏萩笑著點頭,「傅表哥救了我三次,有次是從狗嘴救下我,那條大黑狗好大,我都嚇壞了,傅表哥跟天神一樣出現在我面前,幫我把大黑狗趕走了。」那時晏萩才一歲多,剛學會走路,被奶娘抱著出去曬太陽,可是奶娘和兩個小丫頭突然不見了,比她還高的大黑狗竄了出來,嚇得她哇哇大哭,要不是傅知行的出現,她鐵定被狗給咬傷,甚至咬死。
晏萩有懷疑是晏薌在搞鬼,只是那奶娘一口咬定是挂念生病的孩子,才走開的,南平郡主追查無果后,只能懲處了奶娘和那兩個小丫頭,這也是晏萩身邊沒有奶娘的原因。
「這是救命之恩,你是怎麼報答他的?」喬懷慬問道。
「喬姐姐,我跟你說。」晏萩神秘兮兮地招招手。
喬懷慬把耳朵湊過去,晏萩小聲道:「救命恩人長得俊,那就以身相許。」
「哪要是長得丑呢?」喬懷慬好奇地問道。
「那就是救命之恩,唯有來生再報。」晏萩挑眉道。
傅知行一愕,唇邊閃過淡淡的笑,看來他得回去感謝父母,要不是有這副俊模樣,救命之恩就被這小丫頭一杆子支到來生去了。
喬懷慬瞪大眼睛,「瀟瀟,你好聰明喲。」
晏萩晃晃腦袋,洋洋得意地笑。
「瀟瀟,這裡有松子,我剝給你吃。」晏同明湊到晏萩面前道。
「這松子炒焦了,還有油味,到是酥餅還勉強能吃。」傅知行拿了塊酥餅喂晏萩。
「松子炒焦了?我嘗嘗。」唐林伸手拿了一顆松子,剝開往嘴裡往。
「我剛吃了松子,沒炒焦,挺香的。」馮君偉耿直地道。
傅知行沒理他,晏萩也沒理他,一個喂,一個吃,自得其樂。唐林摸摸鼻子,雖然他也覺得沒炒焦,可也許傅知行吃的那個焦了,所以還是別說了。其他人沒再繼續先前的話題,說起今日狀元遊街,張維德笑道:「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
閔自白笑道:「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登科及第,人生盡意。」高梓峻吟道。
沈慕凡吟道:「一士登甲科,九族光彩新。」
秦淳炎吟道:「金榜提名日,衣錦歸家時。」
「聖上喜迎新進士,民間應得好官人。」唐江笑吟道。
「對了,無咎,我聽說你參加了秋闈,還得了解元,怎麼這一次春闈,你沒參加?」高梓峻和傅知行的身份一樣,都是公主的孫子,而高家沒有爵位可以繼承,他想憑科舉入仕,「你要是參加,說不定能中個狀元。」
「不會的,傅表哥參加了,也中不了狀元。」晏萩答道。
「哦,為什麼?你覺得無咎的才學不夠?」高梓峻問道。
傅知行給他的回答就是一個字,「蠢。」
晏萩也是一臉鄙夷的表情,「傅表哥要是去,聖上會點他做探花,懂不懂?」
殿試前三名,他們的才華是毋庸置疑的,但有時候顏值太高會成為學子成為狀元的阻礙,畢竟探花要才華和顏值兼備。當然有弊就有利,探花因為長相好,一般都要比狀元受重用的多,縱觀歷朝歷代,探花的官運要比狀元亨通。人都喜歡好看的,聖上也是人,不能免俗。
高梓峻看著傅知行那張臉,受教點頭,「懂,懂了。」
「轟轟」喜炮震天響,外面的人在喊:「來了,來了。」
「看,傅表哥,要看。」晏萩急切地道。
傅知行抱著她到窗邊,新科三甲在五十名御林軍的擁護下,浩浩蕩蕩地過來了,旗鼓開路,歡聲雷動,喜炮震天;狀元是個中年文士,他頭戴金花烏紗帽,身穿大紅蟒袍,騎著金鞍朱鬃馬,意氣風發。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滿城花。
左邊是頭髮花白、滿臉皺紋的榜眼,右邊是二十歲頭,長相端正的探花。高梓峻笑問道:「瀟瀟,那個探花長得怎麼樣?」
「還行吧,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晏萩見慣了傅知行的美色,其他人在她眼中,也就剩下個還行。
高梓峻嘴角抽抽,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哪成啥樣了?
少女們將鮮花紛紛拋擲給探花,泛人問津的狀元和榜眼就顯得有些尷尬。不過歷來探花都比較受民眾追捧,再者狀元和榜眼都年紀比較大了,因而心態還算平和。
遊街的人漸漸遠去,圍觀的人開始散開,眾人也打算離開,剛拉開門,「啪」不知從何處飛來一個茶盞,險些砸在唐禮身上。
「掌柜,過來,怎麼回事?是誰在鬧事?」唐林厲聲問道。能在貢院前這條街開設店鋪的,都是有後台的,這家茶樓正是德王府的產業。敢來店裡來鬧事的,要就是有恃無恐,要就是不知道店裡的底細。
掌柜正對著一個年輕的、衣著華貴、滿臉傲氣的男子點頭哈腰。旁邊有兩個婢女護著一個戴著帷帽的女子,怒視著那個男子,由這場景就可以想得到發生了什麼事。
唐林皺眉,「那人瞧著面生,你們可認得他是哪家的人?」能進這茶樓的人非富則貴,這男子居然在這裡調戲女眷,膽大包天啊!
「瘋狗一樣的東西,不需要認識。」傅知行冷冷地道。
唐禮等人都搖頭,「不認識。」
「定是朝中新貴。」晏萩插嘴道。
「我過去一下。」唐林是東家,又在店子里,不好袖手旁觀。
因那男子鬧騰,引得眾多人圍觀,沒法離開,只得退回房間里,繼續飲茶閑聊。高梓峻惡趣味地道:「左右沒事,不如我們來猜那男人是什麼身份?」
積極響應的是同樣愛玩鬧的閔自軻,「我猜他是一個新進京的富商子,以為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
唐禮、唐江等人笑而不語,傅知行在和晏萩玩捉指頭的小遊戲,顯然是不打算參與。
「不對,貧不與富斗,富不與官爭,這裡京城,勛貴、高官遍地,有哪個富家子敢這麼囂張?」晏同亮否定他的猜測。
「你這麼說也對。」閔自軻左手托腮,「哪會是什麼人?」
高梓峻煞有其事地道:「我猜有可能是那個府里的旁支,初次進京,自以為是,仗勢欺人。」
「我廣長侯府沒有這種人。」馮君偉立刻撇清關係。
閔自彰也跟著道:「平國公府也不會有。」
「高家也沒有這等不肖子。」高梓峻趕緊道。
姜淳炎亦道:「姜家沒有。」
周京池道:「臨江伯府也沒有。」
「幾個傻子。」傅知行鄙夷地道。
晏萩怕他們沒聽懂,好心為他們解惑,「又不是什麼好事情,你們做什麼要往自家攬呢?」
「蠢。」傅知行又吐出一字。
晏萩贊同地點頭,「太蠢了。」
傅知行唇角微揚,瀟瀟年紀雖小,可就是比這些空長年紀不長腦子的傢伙聰明。馮君偉幾人面面相覷,聽晏萩這麼一說,他們似乎還真有點蠢。
「好了,你們就別亂猜了,等和靖(唐林的字)回來,就什麼都清楚了。」張維德笑道。
------題外話------
註:狀元遊街是根本劇情需要所寫,與歷史上的肯定有出入,請考據的朋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