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葬花吟
雲翳站在舞台下方,選了一個最合適的拍攝位置站定,等著他一手打造的插花佳人出現。前麵幾位的作品自己不曾看過,但是看各位評審的評分,不錯。忽然舞台一暗,一束光灑下來,一個從古代畫卷中走出的仕女在舞台上定格,台下一片驚呼。
肖蕾帶著高高的發髻,穿著一身細碎桃花的漢服,準備地說應該桃白色的短衫、下著月華裙,中間天藍色的腰帶隨著行動輕擺在後麵。她沒有上妝,但因為緊張,雙頰潮紅,她沒有戴著眼睛,而戴上了隱形。她緩步走到台前,對著觀眾一行禮,雙唇往上一挑,掌聲雷動。
這可是雲翳專門去了漢服店為肖蕾準備的,自己雖不是第一次見她這樣的裝扮,但還是心跳漏了一拍,忘記按快門了。
肖蕾等自己的花台轉到這裏,欠身看時,眉頭一皺,心跳加速。雲翳正在鏡頭中看著,看到她這樣的表情,不禁抬起頭來,看向台上的肖蕾。
怎麽會這樣,自己的花朵呢?
本應該裝滿鮮花的花鬥裏,除了幾根光禿禿的花莖之外,就隻剩下一堆一堆的花瓣了,就連一支花朵都沒有,插花插花,連花朵都沒有了,可該怎麽辦啊?
肖蕾站起身來,慌張地看著台下,所有人的雙眼都盯在自己身上,自己還在笑嗎?那這個笑容想來是最苦澀的了。她似乎從人群中捕捉到一絲得意,李沙若戴著她的惡女三人組正得意的笑著。
台前傳來一陣咳嗽聲,是雲翳的。肖蕾盯著他,滿心的委屈都湧了上來。雲翳看到她眼圈裏似乎含著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快步從側麵上台,他看到了堆在肖蕾腳下的所有花瓣,七零八落。原來是這樣,雲翳快速走進音響室。
該怎麽辦?怎麽辦?難道自己就要荒唐地跑下去?還是硬著頭皮插滿一支沒有鮮花的作品?長時間的安靜,已經讓台下有些喧嘩的聲音,她再不做出些什麽,就無法彌補了。
她忽然看到評委席正中間,柳雲先生端坐在中間,他心平氣和地撫摸著胡須,插花是溝通,花朵告訴你什麽,你就怎麽表現。這一地的花瓣告訴了什麽?肖蕾隻感到額頭上的汗珠正在滑落。
音響裏突然傳出了輕微試音聲,肖蕾看向台邊,雲翳正坐在裏麵,帶著耳麥,他對著肖蕾點點頭,隻聽音樂響起,是葬花吟。
“現在請貝斯特學院的肖蕾為大家展示中國流插花——葬花吟。”雲翳的聲音通過麥克傳出來,肖蕾整個心隨著音樂的聲音漸漸融合起來。
她邊念邊從花鬥中挑出幾個合適的花莖。“一年三百六十日,風霜刀劍嚴相逼”,肖蕾用花莖插出了一棵大樹的模樣,又挑了幾隻殘敗的花朵點綴其間,她將其餘的花瓣都塞進了自己的衣袖中。
音樂很快就進入了高潮,但她的花盆中還隻是殘敗的景象。“天盡頭,何處有香丘。天盡頭,何處有香丘……”宏偉的交響樂將樂曲推向高潮,而此時的肖蕾卻將衣袖中的花瓣全部灑落,她舉著花盆仰首在漫天的花雨中旋轉,像一隻拚命挽留花朵生命的蝴蝶,竭斯底裏。
花瓣有的灑在舞台上,有的灑在她身上,更多是落在了花盆中,凋落在枝頭,音樂聲落,君眉靜靜地捧著花盆,放在花台上,讓觀眾來欣賞這一太多殘缺的作品。
大廳裏一片安靜,每個人都被這個新奇的插花形式驚到了。她閉著眼睛垂著頭不敢看,台前忽然傳來了鼓掌聲,她抬起頭,雲翳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回到了那裏,他正微笑著看著自己,不住的點頭鼓掌,接著評委席上傳來掌聲,再下去,肖蕾就被掌聲所包圍。
“肖蕾同學,請問你為什麽會呈現這樣一幅作品呢?”評委席上一位評委發問。
肖蕾回了回神,清清嗓子,她看了看遠處的李沙若,她真想說是因為有人使壞,自己才這樣。但是這麽說,又有什麽好處呢?
“花朵,不隻是開放的時候才是花朵,它從含苞待放,到最後的凋零,全部都是它的生命。我們不應該隻愛惜它最美麗的一麵,應該讓它的每一瞬間都留下。即便是最後的凋零。所以,我選擇葬花。”
肖蕾再次走回到選手間,走下舞台的一刹那,她心中再也壓抑不住委屈了,鼻子一酸,一個寬厚的胸膛忽然將她擁了進去,那讓人放下所有包袱的舒適感,讓她的眼淚全部流了出來,嚶嚶的哭聲,讓雲翳心中十分難過。
雲翳輕輕拍拍她的肩膀,“沒事的,你表現的已經很完美了,我看了別人的作品了,和你沒法比。”
“你哪有時間看別人的啊?”肖蕾帶著哭腔說,“我這回丟臉丟大了,整個學院的名聲都讓我毀了。”
“哪有?就一個小小的你,哪能有那麽大的能量?”雲翳說。
肖蕾從他的懷裏探出頭來,她噘著小嘴,眼圈紅紅的,臉上還掛著淚,雲翳被她這個模樣看的又愛又憐,“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啊?”
“我那不是安慰你?”雲翳笑著說。
“哼,我要被學校取消了獎學金,就怨你給我出的餿主意!弄什麽穿越啊?”
雲翳一直看著她噘著的小嘴,不知道為什麽他的目光似乎從那裏移不開了,一張一合,牽動著自己的心,他在學攝影之前,女朋友多的是。學了攝影之後,似乎一般女人都看不上了。可現在的自己,為什麽會對一個這麽一般的女人所打動?難道好久不接觸女人,自己審美意境下降了?
可是她,肖蕾,她真的好特殊,她不做作,天真,愉快,愛學習,喜歡研究機器。她不是受過淑女教育的嬌小姐,她不是家世顯赫的傲千金,她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女生。她認真的模樣讓人著迷,她開心的笑聲會沾染到自己,她會和自己鬥嘴,甚至還會動手打自己……
想到動手,雲翳臉上劃過一絲詭異的微笑,她動手,自己未嚐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