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臥龍潭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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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龍潭的水光清澈澄明，好似一顆藍寶石鑲嵌在重疊的林木之間，潭邊奇樹林立，怪石層疊。水潭的上端好似一道飛虹懸掛崖間，在那下方便是如珠玉滾躍的瀑布。這裏靜謐的景致似乎隔絕了塵世，在一片安寧祥和之間緩緩流淌。
蕭夜一步踏進玉鏡之內，卻發現自己來到了從小生長的地方，這裏地處偏僻的黔地，重山之中，廣無人跡。但是卻有著世外桃源般的景致。而他此時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在臥龍潭瀑布的頂端，下方一泓碧水，倒映著他質樸憨厚的身影。如此的令人懷念。
由於這裏位居於重山之中，方圓數十裏皆是荒無人跡，但是蕭夜明白他為什麽會來到這裏獨自生活。因為他從小無父無母，自小便浪跡在中原九州之間，所見形形的人們涼薄而冷漠，嘲笑著他的貧寒無助，從而令那時尚且年幼的蕭夜，產生了深重的自卑感。
他一路向西，離開了喧嚷的城市，跋涉到了這片人跡罕至的十萬大山之中。意圖在這裏自生自滅，但是大山中怡人的景致，卻令蕭夜斷絕了離開這裏的想法。他平日裏孤單慣了，在這裏獨自生活卻也不覺得如何寂寞，於是砸石為刀，搬來樹枝樹藤，在臥龍潭邊建起了簡陋的屋子，在這裏住了下來。
但凡饑餓之時，年輕的蕭夜便穿山過嶺，去尋那些生長在山中的野果。同時，臥龍潭水於山嶺之間綿延，溪下泉邊頗多肥美的遊魚，不畏生人。所以蕭夜在此避世而居，捕魚為食，編草為衣，倒也不愁饑寒。
這一過，便是十六年光陰荏苒。蕭夜也從從前的瘦弱孩童，生長成為了一個健壯的男人。
此時他便立在水邊，怔怔的望著一道身影，自他熟悉的鳥道邊回旋而下，如同瞧不見他一般，獨身一人走到了臥龍潭的上方，與他並肩而立。他似乎有著很多沉積在胸間，不曾抒懷的心事。在這裏獨居久了，蕭夜難免寂寞，他的心中也從來沒有承認過，自己便會如此過完孤寂的一生。
經曆了許多，如今的蕭夜麵龐上多了許多歲月風霜而造就的痕跡。但此時他竟然在玉鏡內的空間裏，見到了曾經自己的模樣。不免心中多了一絲苦澀。清澈的臥龍潭水倒映出了遠方的群山草木，近處，明鏡般的水麵依稀倒映著兩個身影，在波光粼粼之中，靜美的好似一幅時光畫卷。
他愁眉難展，隨手撿起了水邊的石子，朝著臥龍潭中投了進去。一聲沉悶的水響，那石子投入靜謐的深潭之中，帶起了一道圈圈點點的波瀾漣漪在水潭中心盛放，那泛起的波光在清麗的水麵上沉浮飄蕩，好似隨著少年的心事，從而鼓動起了特殊的韻律。
‘蕭夜’似乎察覺到了什麽，隻見他眉毛一挑，站起身來，一雙眼眨也不眨的凝視著那不停泛起水波漣紋的臥龍潭水，在那其中，水流似乎都追逐著波光清影，為之翻湧鼓動了起來，好似在向他傳達著一種特殊的韻律。他在這裏生活了十六年之久，但是，他還從未感應到臥龍潭的鼓動。似乎，潭底有著什麽東西，在召喚著年輕的蕭夜前去。
“這難道是……”蕭夜呆呆的望著曾經熟悉的一幕，他知道，這一天是他人生轉變的開始。在那潭底世界中尋找到的寶物，改變了他的命運。他見到了，那個男子黝黑的麵龐上帶著一抹疑惑，甩了上身的草衣，深吸了一口長氣，緊接著便憑身一躍，直接便撞進了空的水色之中。宛如一條靈巧的遊魚般朝著水下潛入！
蕭夜急忙跟上那個幻象構造成的自己，一躍入潭，追隨而去。奇異的是他此時身處水下，竟然能夠自由的呼吸，好似不屬於這個虛幻的世界。並且，隻要他心念一動，便能自由的在水下推水穿梭。當真是頗為奇異。而此時他卻沒有注意太多自身的變化，而是帶著一種似曾相識的心情，想要去多了解一些塵封在這臥龍潭底的前塵往事。
這臥龍潭水深不見底，但前方年輕時的蕭夜體力過人，由於經常下潭捕魚的緣故，他有著絕佳的水性，甚至能夠在水下待一整晚的時間都不必上浮換氣。此時他便追逐著奇妙的韻律鼓動，深入潭底，大概下潛了一刻鍾的時間，蕭夜終於再度見到了曾經熟悉的地方。
水潭的下方，有著一道道自潭底泥沙中升起，在水中飄蕩起伏的鎖鏈。這些鎖鏈似乎因為年歲已久，從而鐵鏽橫生，看起來斑駁陳舊。而在那四麵八方匯聚的鐵索最終交匯纏繞的上方，鎖著一把通體漆黑如墨的古老鐵劍。
那把被鐵鏈緊緊纏繞住的鐵劍此時正在蕭夜的麵前嘯響不止，劍身上下，傳來了一陣激烈的抖動，使得八道鐵索盡皆搖蕩不止，傳出了好似惡魔歎息般的叮當響動。眼見這一幕，年輕的蕭夜麵露疑慮之色。他不知道是誰鎖劍於深潭之底，但是，麵前的這把鐵劍，似乎有著強烈的意念要傳達給迷茫的蕭夜。
“劍……”
凝目注視了這把痛苦掙紮的劍很久很久，蕭夜於腦海中一聲輕歎，竟有些於心不忍看見這把劍就這般被鎖在此地。隨即踏水上前，意圖解開這把劍上纏繞的鐵索。當他來到鐵劍之側的時刻，劍身上方，再度響起了一聲攝人心魄的吟嘯之聲。使得湖底世界，瞬間泥沙翻湧，周遭碧水，盡數倒流。
隨著這一道劍吟聲的響起，刹那之間，鐵劍上仿佛飛起了千丈流光，令得蕭夜為止一愣，緊接著，他便好似看到了一些場景。那是一位身著黑色披風，半裸露出右臂的剛毅劍客，他獨身立在孤崖之上，下方的敵人潮水般的湧了上來。
而此時，這位劍客正手持一把光輝繚繞的神劍，高舉過頂，當空一劈。但見這一劍似乎斬斷了長空大地，淩厲的劍氣如狂風般呼嘯著切割過蒼茫大地，所有的敵人都不能阻擋其鋒芒所向，盡數都倒在了劍氣之中。
遺骨遍野，屍橫滿地。高崖間孤獨屹立的劍客轉過了身去。他那高大而健碩的身影好似壓過了長空，如此的霸氣，又如此的悲涼。半晌，他伸指一彈，將手中的寶劍直接拋下了斷崖。那斷崖下方，有著八道鎖鏈騰空而起，將鋒芒四射的寶劍緊緊的纏繞在了其中，拖著它，緩緩的沉下了雲霧之中。
劍客發出了一聲蒼涼的歎息。有些不舍的回眸忘了一眼。隨即便轉身離去。當寶劍消失於雲霧中的那一刻，這段記憶，也隨雲煙逐漸散去。
刹那之間閃過的記憶碎片如潮水般褪下，不知何時，‘蕭夜’的手掌，竟然握住了那把劍的劍柄。但見一縷縷金紅色的氣息在鐵劍的上方流轉不絕。下一刻，它便散發出了一道強烈的劍氣，直接震斷了周身環繞的重重鐵索，被蕭夜毫不費力的一手拔了出來！
這把鐵劍，劍身粗鈍無光，並且沉重無比。蕭夜握住劍柄的手掌不由得為之一沉，將欲脫手墜落。但他天生神力，咬緊牙關，將這柄古劍提了起來，仔細看時，卻見它隻有一個樸實無華的劍形，好似一段沉重而笨拙的黑鐵握在掌中。但是，從劍中傳來的那種親切感，卻讓蕭夜知道，它，選擇了自己。
當鐵劍在手的時候，它身上曾閃耀過的光芒已經盡數不在了，蕭夜端詳了半晌，也沒有發現這笨重的劍有什麽玄機，隨即便搖了搖頭，打消了去了解這把劍的想法。他自幼資質魯鈍，許多淺顯明了的事情都要反應許久方才能明白過來，雖然不明白這把劍為何會選擇與他在一起，但是，蕭夜隻是覺得這把鎖在潭底的劍與他很像，這把劍，很孤獨。
“既然你選擇了我，那麽從今往後，我們便一起闖蕩吧。”蕭夜撫摸著它冰冷的劍身，心中年頭升起，不僅輕輕的笑了笑。劍雖然是冰冷的，也不能與他交流。但此時的蕭夜心中卻升起了一抹熾熱與輕狂。他不知此生凡途，就這般孤獨的一直活下去會有什麽樣的未來之路。所以，他不想再逃避下去了。
回轉身來，年輕的蕭夜靜靜的凝望著水潭下方的另一個身影。他想要戰鬥，想要擺脫這種枯燥乏味的生活。他的生命向往著色彩。在這黔地山中繼續停留下去，是不會看到未來的。
蕭夜望著那少年的身影，似乎回想起了曾經的癡狂。那一天，當他將寒鐵劍握在掌中的時刻，便代表著，他的生命道路也隨之改變了。他雖然孤單一人，但是正是這把寒鐵劍，給了他戰鬥下去，不屈服於百態人間的勇氣。但是，這場戰鬥，也是如今的蕭夜，必須麵對的一場證明之戰。
“想起來了啊！那時的心情，那時的熱烈！我，也要向前邁進啊！”
水下的世界之中，蕭夜一聲長笑，自背後轟然拔出了玄鐵劍。此時的臥龍潭底不知何時，飄起了縹緲的氣霧，那些自潭底延伸而出的鐵鏈伴隨著翻滾的水浪飄搖舞動著，同樣在水下卷起了一陣陣黑風。兩個男人，同時握劍在手，凝神對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