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1你就這麽厭惡她
蘇逸清臉色鐵青,他鄭重地對沈忘心道:“既然你父親那邊靠不住,那外祖父便是拚了這條老命,也要把你送出城去。你放心,這些年外祖手下有不少門生,總有一個肯替你弄到路引,送你出城的!”
沈忘心連忙阻止:“可若是皇上知道了,一定不會輕易饒過您的!”
“我蘇逸清在官場混跡這麽多年,若是連自己的外孫女都保不住,我還做什麽文淵閣的閣老!”蘇逸清狠狠一掌拍在桌子上。
與其說他這是在發泄自己的怒氣,還不如說他這是在恨自己束手無策。
沈忘心連忙上去看他的手,隻見蘇逸清的手掌上隱隱出了許多血點子。她心中一痛,急忙命人拿了藥上來,替他敷在手心上。
“外祖,您不用著急,已經有人答應帶我去關外了。”沈忘心向蘇逸清解釋,“都怪我沒有說清楚,害得外祖白白受罪。”
蘇逸清卻沒有沈忘心那麽樂觀,他問道:“什麽人敢在這個時候帶你出去?”
沈忘心不想連累蘇家,便笑著說道:“是我的一個故交,鴻臚寺的張大人,張彥遠。之後的事情,祁大人早已替我安排好了。”
蘇逸清隻覺得似乎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但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了。
但聽說祁文藻至少安排好了,他才稍稍放下心來,拍了拍沈忘心的手背:“什麽時候走?”
“就在這一兩天。”
“這麽著急?”蘇老夫人驚呼。
她舍不得沈忘心,看上去這麽嬌弱的小姑娘,哪吃得了關外的苦?更何況,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
沈忘心露出一個苦笑,道:“長公主有心助我,冒險給了我提醒,我總不能辜負她的一片好心。”
祁府,已經入了夜,天氣更加濕悶難耐。
祁文藻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他醒來的時候,隻覺得頭上一陣陣地疼。周圍一片漆黑,房裏沒有點蠟燭,甚至沒有一個人,他隻得自己站了起來,摸索著找到火折子,把蠟燭點了起來。
他這是喝了多少酒了?
祁文藻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順著蠟燭的光亮看過去,卻見到房裏的圓桌上坐了一個人,正用空洞地目光望著自己。
他嚇得頓時一個激靈,幾乎要把手裏的燭台當武器扔出去。
可等他看清楚,才發現桌旁坐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發妻蘇玉。
他方才沒瞧見她,是因為她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混似一座木雕。這會兒子他看清了,才發現這“木雕”雖然麵無表情,卻雙目通紅,滿臉淚痕。
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阿玉,你這是怎麽了?”祁文藻努力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試圖讓自己不那麽難受,他忙給蘇玉披了一件外衣,緊張地問道。
蘇玉聽到祁文藻溫柔的聲音,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突然開始往外掉眼淚。
祁文藻手忙腳亂地去擦,她便索性抱著祁文藻,開始放聲大哭起來:“文藻,文藻,我爹娘不要我了!”
“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祁文藻嚇壞了。
蘇家老兩口一向很疼蘇玉這個小女兒,怎麽可能說不要就不要了呢?一定又是蘇玉使小性子,惹了她爹娘生氣,老兩口才說了氣話的吧?
“不是的,不是的。”蘇玉拚命搖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這次不一樣,這次他們派了我大哥來,是真的要同我斷絕關係了!”
祁文藻倒吸了一口涼氣,頭上一股鑽心地疼,似乎有什麽東西被他忘了。此時,正要破土而出!
轟隆!
京城上空一道閃電過後,一聲驚雷在他耳邊炸響。
這雷聲似乎在堅硬的堤壩上劈開了一個裂口,一些破碎的回憶噴湧而出。
“心丫頭,來認親戚。”
“還不給長輩們磕頭?”
“這不關我的事。”
“你個下流種子生的小娼婦,還想進我祁家的門!”
“小美人不要害怕……”
祁文藻頭痛欲裂,已經記不得這些破碎的句子,到底是他自己說的,還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來的。可這些零星的語句,對他而言卻如有千斤重,壓得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臉上的血氣一下子被抽幹淨,麵如金紙,仿佛隨時可能暈過去。
蘇玉已經顧不得哭了,她從未見過祁文藻這副模樣,連忙伸手拉她起來:“文藻,文藻,你怎麽了?”
“你……”祁文藻看向蘇玉,他從未覺得自己有一刻這麽無力過,“心丫頭再怎麽說,也是你我的骨血,你就這麽厭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