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一千兩銀票
要是真有漫天神佛,世上這麽多吹牛不打草稿的人,就算神佛的本事再大,也管不過來那麽多事吧?
張員外心有餘悸地看了沈秀才一眼,他也不知道該不該阻止沈秀才,這般漫天扯謊地說下去。他隻知道,也不能讓自己的兒子,在祁文藻麵前沒了名聲。
祁文藻是京中大官,以後張彥遠入仕,總歸要和這些朝廷要員打交道,若是這個時候給他們留下壞印象,他們在關鍵時候拆回台,張彥遠的前途就可能受影響。
因此,就算祁文藻現在看起來滿臉怒意,張員外還是準備賭一把。
而讓張彥遠洗脫罪名的最好方式,無非就是把罪名全都栽到沈忘心頭上!
兩人各懷心思,甚至沒有注意到祁文藻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他這時候沉默不語,不過就是暴風雨前的陰霾,若是兩人再說下去,他必定會產生自己的怒氣全部爆發出來。
“大人您還真別不信,她雖然看著除了醫術,沒有別的本事。實際上她可能耐得很,要不然我們張家總不該怕她個小丫頭。您也不想想,我家大少爺明明沒做什麽,為什麽就要避出餘慶縣去呢?”沈秀才以為祁文藻相信了自己的話,便放開了往下說。
他正要再說出幾句話來,忽然聽見祁文藻打斷他:“我記得方才你說,你是那沈小大夫的叔叔?”
沈秀才連忙點頭,麵上卻做出一番自己也不願意承認的模樣:“按理說我確實是她叔叔,但這丫頭前段時間,與我哥嫂斷絕了關係。這樣一來,似乎與我也沒什麽關聯了。大人要說是也能是,說不是也可以是不是。”
祁文藻忽然想起一樁事來,當年他為了報答沈富貴夫妻收留蘇玉的恩,特地從一眾人中間,撥了原本應該落榜的沈秀才,讓他中了功名。可沒想到,自己以為的恩人,這些年來卻是這麽對待他的女兒的!
他給出去的東西,就有權利收回來。白白讓他當了這麽多年秀才,享了這麽多年的福,還當真是便宜他了。
祁文藻冷笑,問道:“你是哪一年種的秀才?”
“回大人的話,小的二十一歲,在昭和帝長樂的二年中的秀才。”對於這一點,沈秀才是很有信心的。
大周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參加科考,有些人從年輕時候考到白發蒼蒼,還不一定能中秀才。他二十一歲就能考到功名,到哪裏說去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隻不過後來他心思不在讀書上,考了一兩回沒考中進士,家中又有了妻小,也就放棄再去趕考了。
沈秀才猜不透祁文藻突然問他這話,到底是什麽用意。但他心底不禁燃起一絲希望,要是祁文藻這樣的大官看上他,隻要動動手指提攜一番,他還能用得著在張府當西席先生?
但沈秀才也不敢造次,隻好裝作乖順低著頭,等待祁文藻自己把話題繼續下去。
可他沒料到,祁文藻點了點頭之後,就下了逐客令。張員外都懵了,自己準備的銀票都還沒送出去呢,這位祁大人怎麽就突然翻了臉呢?
沈秀才連忙用胳膊肘捅了捅張員外,張員外這才回過神來,趁著雅間裏的下人還沒趕他們走,連忙把裝著銀票的錦盒,雙手遞給了祁文藻。
祁文藻意外地看了眼張員外,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打開錦盒,見到裏頭整整一千兩的銀票,臉色微微一變。
張員外見狀,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你這是何意?”祁文藻沉聲問道。
張員外臉上訕笑,吞吞吐吐地說道:“祁大人有所不知,家中兄長與祁大人同朝為官,同僚之間不免相互照拂。祁大人是京城人士,此番來我餘慶縣,作為東家好客一些也是情理之中。”
他覺得自己賠盡了這輩子的笑,直到自己臉都僵了,想來臉上的表情也不多好看。
“好客一些?好一個好客一些!”祁文藻臉上這才有了笑意,點頭道,“說得好!如此,我便笑納了。”
兩人如釋重負地出了天香樓,想著祁文藻既然收了他們的銀票,在張耀祖的事情上應該就不會過多的計較了。
張員外甚至覺得,沈秀才這一回幫了他大忙,連聲承諾回去就給他漲月錢。
沈秀才也喜不自勝,白花花的銀子誰人不喜歡?更重要的是,參加了張府賄賂祁文藻之事,他已經名正言順的成了張府的“自家人”了。
兩人不知道的是,他們走後祁文藻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無蹤。重重合上手裏頭的錦盒,轉頭便吩咐身邊的下人,把錦盒送到溪頭村五味藥齋的沈小大夫手裏。
而沈忘心收到錦盒,打開一看,發現裏麵居然裝著整整一千兩銀票。嚇得她趕緊去找送錦盒的人,沒想到那人早就走了,甚至沒說到底是誰派他送來的。
沈忘心一時無法,隻好暫時收著錦盒,正要關上蓋子,眼尖見著銀票底下壓著一張紙。
“送給張耀祖的一千兩銀子,如數替你討還。”
有了這張字條,沈忘心放心不少。自己的銀子失而複得,的確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她本以為是江羨做的,沒想到見到江羨之後,江羨也一臉迷茫。但與沈忘心不同的是,他立即就回過味來,能做出這種事情的,怕是隻有覺得自己虧欠了沈忘心的祁文藻吧?
但江羨也沒有多說,隻讓沈忘心安心收著。
既然江羨都已經發了話,沈忘心覺得自己也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便將銀票收在庫房裏。等到下回去錢莊時,再同醫堂掙的銀子一起,存到錢莊裏她的戶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