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澆水
這天晚上,他破天荒地沒有失眠。而是很安心地睡著了,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耳邊屋外陽光明媚,曬得整個屋子一片溫暖。
一睜開眼睛,他就身子比之前爽利了不少,雖然走起路時還有點虛,可已經比昨天輕快多了!
由於昨晚睡得實在太舒服,到底還是起晚了,院子裏靜悄悄的,幾乎所有人都在前麵的大堂裏忙活。他已經聽到前頭傳來馬大夫喊著沉香抓藥的聲音,還有陳先給各個病人發牌的聲音。
祁長安算了算,覺得自己晚起了至少一個時辰。大概有多久了?他已經好多年沒睡到這麽晚了。
剛從浴房出來,他就碰到了沈大娘。祁長安下意識把洗臉的木盆往身後藏,雖然說他是來五味藥齋休養的,可第一天就起得這麽晚,實在是太丟人了。
誰知道,沈大娘見了他隻微微一笑,笑容裏沒有別的意思:“祁公子起了?早上的粥我放在鍋裏熱著呢!我們心丫頭昨天晚上看醫書看得太晚,早上嚷嚷著起不來。到現在還沒起,我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得叫她起來吃早飯了!”
祁長安愣了愣,他見沈忘心做事麻利,還以為她早就起了呢!沒想到,她也和自己一樣,睡到了這麽晚。
沈忘心神清氣爽地睡了一覺,到廚房裏吃飯時,看見祁長安坐在凳子上,麵前擺著兩碗粥,他自己的那碗一口也沒動,顯然是在等她來一起吃早飯。她也沒說什麽,很自然地坐到祁長安身邊,等著沈大娘把菜端過來。
沈大娘盛了一小碟酸筍,一小碟小魚幹,還有些爽口的小菜,一一放到桌上,並告訴兩人吃完飯,就把碗筷收到灶台旁邊的木盆裏,她忙完旁的事便來洗。
“你平時都起得這麽晚嗎?”祁長安忍不住問沈忘心。
沈忘心身上的作息是現代帶過來的,大學的時候有課的話七點起,沒課的話睡個懶覺到八九點再起是很正常的。可到了大周以後,這邊的人動不動早上五六點就起了,沈忘心還真適應不過來。
好在沈忘心上頭沒爹媽管著,自己獨門獨戶,又有沈大娘無條件地寵著。所以,偶爾才能睡到這麽晚。
沈忘心嘴裏的稀飯沒吞下去,又急著回答祁長安,差點沒把自己嗆到,咳了兩聲道:“昨天看醫書看到淩晨,所以便起晚了。不過冬天的時候太冷,也會起得晚一些。怎麽了?”
“沒什麽。”祁長安突然有些羨慕沈忘心,“我隻是覺得挺好的。”
沈忘心不是祁長安肚子裏的蛔蟲,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三下五除二吃完早飯,對祁長安說道:“走,咱們今天去藥田那邊看看吧!”
“藥田?”祁長安吃完飯,整個人都懶懶的,剛想說自己不想去,卻發現沈忘心根本沒在詢問他。
沈大娘甚至不知什麽時候,把他的鬥篷拿來了,還替他披在身上係好了,沈忘心半推半拖地把他拉出門去。
走到村子裏,祁長安突然覺得自己全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了。鄉下的早晨一股潮濕鮮甜的空氣,迎麵撲過來,雖然還是有風,但由於太陽很溫和的原因,他並不覺得涼。走到藥田附近的時候,身上出了層薄薄的細汗,但為了防止自己再受寒。所以,他還是堅持沒把鬥篷取下來。
他看了眼旁邊隻穿著薄薄的春裳,臉上汗津津,但又顯得粉白粉白的沈忘心,不由說道:“我的身子要是有你這好就好了。”
沈忘心聽他說話時,兩人正走在田埂上。她驚奇地回過頭,卻發現祁長安是認真的。
“這有什麽好羨慕的?”沈忘心好笑地回答,為了照顧祁長安,腳步特意放慢了一些,“去年這個時候,我身子比你還不好呢。開春生了場大病,我爹娘便把我丟到亂葬崗去,若不是被人撿回去,不病死也要被雨淋死。後來才漸漸好的起來的。”
祁長安聞言一怔,問道:“虎毒也不食子,你父母怎麽能這麽狠心?”
沈忘心本想說沈富貴和吳金花根本不是她親生父母,可想想自己也和祁長安沒認識幾天,這些事情本不該鬧得誰都知道。而且,他們兩個對自己這樣也就罷了,就連親生女兒沈月英沒了價值之後,不也是肆意丟棄?
“反正我現在已經和他們沒關係了,你看我一個人不也過得比以前好?”沈忘心微微一笑,指著前麵的一連片藥田,說道,“看,這就是我買下來的藥田!”
祁長安順著沈忘心的手指看去,隻見她手指的方向,一連片都是鬱鬱蔥蔥的。不過,這小塊藥田連自己家裏蓋的花房,都比這個大,在他眼裏實在算不了什麽。
可看著沈忘心驕傲的小表情,他仍是笑道:“挺好的。”
沈忘心也不管他怎麽想,拉著他的袖子道:“走,我帶你看看,我們都是怎麽種藥材的!”
說完,不等祁長安的反應,帶著他在狹窄濕滑的田埂上快步走起來。兩人好不容易到了藥田裏,沈忘心跟他講解了一番怎麽除草,又怎麽施肥,就被人叫走不知到哪去了。祁長安一人茫然地站在藥田上,不知哪裏來了兩個老家,把一桶水往他跟前一放……
等沈忘心緊趕慢趕,從三槐堂回來的時候,就看見祁長安已經把她老院子後頭兩畝地的水都澆了。而這時,他也不顧自己身上的錦衣華服,把他不知多貴的鬥篷往地上一鋪,就坐在田埂上,同張家二老一起吃著飯!
張老伯笑眯眯地看著祁長安,問道:“你是戲班裏唱小生的吧?怎麽穿著戲服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