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斷然拒絕
老重一句話壓下來,沈秀才隻覺得自己肩上一沉,毫無準備之下,真被裏正嚇了個不清。
“三叔,您這說的是哪裏的話?”沈秀才苦著臉,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我爹娘早早就去了,我們哥倆小時候,沒少得您和大伯照顧。您突然這麽說,這不是平白的和我們生份了嗎?”
沈忘心看了沈秀才一眼,從他便秘一樣的表情裏,就知道已經很久沒人這麽叫過他的名字了。
實際上,如果不是裏正開口,她到現在還不知道,原來沈秀才的名字叫沈吉祥。
不過,她早該想到的,她爹叫沈富貴,那沈秀才的名字也該差不多才是。隻是沈吉祥這個名字,實在與沈秀才的形象相去甚遠,也難怪他不喜歡聽到別人這麽叫自己。
裏正聞言冷哼一聲:“生份?我怕我再不管管你,以後到了底下,都不敢認我二哥二嫂!”
沈秀才的臉色一下沉下來,照理說自從他哥倆長大之後,三房和他們二房越來越遠了。再說,不單他已經有了功名,就說他已經這麽一大把年紀了,裏正就不該倚老賣老,還拿他死去的爹娘壓自己。
他不高興道:“三叔年紀大了糊塗了,咱們沈家幾個兄弟,哪個比我更有出息的?等三叔去底下見我爹娘,我爹娘高興還來不及。宣子,你和三叔回避一下,我還有事和心丫頭說。”
話音落下,沈宣卻連挪一下的意思都沒有。
沈秀才皺起眉頭正要責問,卻聽裏正“砰”的一下拍響桌子:“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幹的什麽勾當?咱們沈家列祖列宗的族訓你都背到狗肚子裏去了?自己高興幹些諂媚的事情就算了,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咱們沈家好好的閨女,逼著她去當人的小妾?虧你還有臉到我麵前來!”
沈秀才被裏正好一頓訓,惱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他哪裏不知道寧為窮人妻,不為富人妾的族訓?可他但凡考得上功名,也不指望吃著張家這碗飯養活一家人了!
“心丫頭,我到這裏來也不是求你的。”沈秀才拉下臉,嘴邊的肌肉卻在抽搐,“你是個聰明人,自己的處境應該看得清楚,給二叔一句痛快話,張家的要求你是答應不答應?”
沈忘心臉上一片平靜,她不像裏正那樣,和沈秀才有所謂的親情。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她打從穿到這具身體裏,接受了這具身體的一切,就知道沈秀才不是個好人。他能做出今天的事情,沈忘心一點也不意外。
她淡淡地看了眼沈秀才,道:“二叔不必費心思了,三爺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沒讀過幾本書,但也知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二叔請回吧。”
沈秀才當然知道沈忘心的意思,甚至他讀的書要比沈忘心多得多。可這句話在沈秀才耳裏,卻越聽越不是滋味。她就當自己沒有過讀書人的傲氣嗎?可這種傲氣能當飯吃嗎?
一定是她沒受過多少苦罷了,若是像他年輕的時候一樣吃盡苦頭。他就不信她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好,有骨氣,二叔就盼著你不要後悔才是!”沈秀才冷冷地丟下一句話,袖子一甩離開了餘慶客棧。
沈秀才走後,房間裏的氣氛並沒有緩和,反而隨著沈秀才的離開而更加沉重。
沈秀才雖然有萬千的不是,但有句話說的確實不錯。沈忘心和裏正哪個人都得罪不起張家,張家不但是餘慶縣的大戶,張耀祖還是四品大官,她這次能洗脫罪名的機率微乎其微。
“心丫頭,你說就咱們手上掌握的證據,能證明醫堂的清白嗎?”裏正看了一眼愁眉不展的沈忘心,忐忑地問出了口。
沈忘心歎了口氣,雖然他們都不願意認清事實,但她還是知道單憑自己手上的藥渣,以及掌握的廖家的情況根本站不住腳。
即便能站得住腳,張家有張耀祖在,也能讓她有苦說不出。
裏正一聽沈忘心的口氣,便徹底沉默起來,臉色凝重地不知在想些什麽。
“若是我有什麽意外,還請三爺爺替我照顧好沉香和結香,若是不行……讓他們跟著胡大夫也是可以的。”沈忘心交待道。
沈宣聞言一下子急了,連忙說道:“心丫頭不要灰心,不是還有江公子嗎?那天……”
裏正立刻嗬斥道:“宣子!江公子與我們非親非故,心丫頭又不是他什麽人,與其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還不如咱們早做打算!”
沈忘心聞言一怔,想起江羨對她說的話。
他確實與自己非親非故,雖然身份不一般,可真的會出手幫自己嗎?更何況那天,也不過是他一時心善救了自己,怎麽還能奢求人家再幫下去?
沈秀才回到張府把事情一五一十全與張耀祖與張彥遠說了,這回張耀祖便是再不在意沈忘心,也因為被拒絕動了真怒。
他實在想不明白,一個農戶出身的丫頭罷了,為什麽死活不肯當張彥遠的妾室。
張府有哪點她看不上的?張彥遠且不說年紀不大,無論相貌和才學都無可挑剔,如今身邊連個通房都沒有,便是在餘慶縣大戶人家的眼裏,也是嫁女兒的好人選。
她若是進了門,少說幾年張彥遠都不會娶妻。若是得了個兒子,這地位自然與一般妾室不可同日而語。
可她居然拒絕了!
內心覺得十拿九穩的張耀祖,第一回感覺被人赤裸裸地打了臉。
張彥遠同樣也很生氣,他從來沒對任何女子這樣上心過,唯一動了一回心思,之前甚至在大夏天跑到溪頭村去,專程看了她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