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有這麽委屈嗎?
她一下子想起自己小時候,夜裏經常發燒。每每睡到半夜,她爸爸總是把她叫起來,讓她吃幾片退燒片。然後一直在她床邊守著,輕輕地哄她入睡,語氣也是這般溫柔。
可到了大周之後,就算有沈大娘真心疼她,到底比不了有親生父母在身旁。
沈忘心夢到在現代的自己摔死了,她在夢中漸漸遠離至親,哭得肝腸寸斷,已經分不清這到底是夢還是現實。
江羨的手被她緊緊攥著,無奈之下用袖子替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她還在睡夢中,從小聲啜泣,到了近似發泄地哭。沈忘心的哭聲裏包含了許多情緒,有害怕,有委屈,還有怨恨……
聽到最後就連江羨都忍不住歎了口氣:“真的有這麽委屈嗎?”
“不要哭了。”沉默了許久,江羨又說道。
可不知為什麽,他越是讓沈忘心不要哭,她便哭得越厲害,就像她是被自己欺負得哭了似的。
江羨被她哭得心煩意亂,拍了拍她的背,柔聲安慰道:“若真這麽委屈,我替你解決了便是。”
也不知道到底是他拍背起了作用,還是他的安慰有了效果,床上少女的哭泣漸漸轉為啜泣,依舊縮在被窩裏,臉上還掛著晶瑩的淚水。
江羨長長地鬆了口氣,靠在塌上的枕頭堆上正要休息一會兒,腰上卻有兩隻小手纏了上來。
他猛地坐了起來,全身肌肉繃在一起,對方卻得寸進遲地把頭枕在他的腿上,還舒服地蹭了蹭,喃喃道:“爸爸最好了……”
江羨:爸爸???
暖閣外頭,沈恩帶著裏正和沈宣到了院子裏,卻見暖閣的門緊閉著。三人站在門外,聽到沈忘心的哭聲,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沈恩的小臉上寫滿擔憂,看著裏正問道:“三叔伯,我二姐她是怎麽了?我在書院裏聽說醫堂沾了人命官司,這是不是真的?”
裏正摸了摸沈恩的小腦袋,歎了口氣。也難怪沈忘心哭得那麽傷心,小小年紀爹不疼娘不愛的,眼看著日子一天天好起來,又來了個劫難。尋常成人男子都遭不住這事,更何況她一個小丫頭?
以前,他都被這小丫頭鎮定的外表騙過去了,忘了她心裏也會害怕。
“你姐這是在治病呢,我們出去吧,任她哭一哭,哭一哭就好了,省得悶在心裏頭,悶出大病來。”裏正牽著沈恩走出去,回頭把沈宣也喊了出去。
沈宣一步三回頭,出了門低低地對裏正道:“爹,裏頭還有個江公子呢!心丫頭一個小姑娘又病著,沒人在裏頭不合適吧?”
裏正瞪了他一眼,說道:“江公子那是什麽人?他若真的是個小人,在筆架山上就不會出手救心丫頭了。他救了心丫頭,心丫頭下意識把他當依靠也是正常的。再說了,如今醫堂出了事情,這江公子若肯出手相助,那才是最好的。”
沈宣恍然大悟,佩服地看著自己父親。他怎麽沒想到這點呢?薑還是老的辣,他爹能擠掉大房當上溪頭村的裏正,果然還是有幾分真本事的!
“你也別高興得太早。”裏正見他露出這副表情,又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今晚你就別睡覺了,把心丫頭給我守好了。”
沈宣自然不敢怠慢,拉了把椅子坐在門前守了一夜。
晚上的時候,還是綠綺端了飯菜進暖閣,看到兩人的姿態,出來的時候狠狠地剜了眼沈宣。
沈忘心這一覺睡得很安穩,直到早晨的太陽照進房間裏,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才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檀香味。
她抬頭一看,才發現江羨坐在自己床邊,背靠著窗頭雙眼輕輕闔著。陽光照在他身上,顯得他身上的氣質格外溫潤,一時之間竟讓她看得癡了。
過了一會兒,沈忘心才反應過來,自己幾乎睡在江羨的懷裏。她雙手死死攬著人家的腰不放,還把人家的腿當枕頭枕著,看這姿勢隻有自己強迫江羨,絕非江羨抱著自己。
如果她記得沒錯,昨天晚上她貌似大哭了一場,還死死拽著江羨的胳膊。
現在,他一定對自己的哭相印象深刻。
沈忘心越想臉色越難看,要是自己麵前有塊豆腐,她一定一頭撞在豆腐上死了的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動作太大,床邊坐著的江羨皺了皺眉頭,緩緩睜開了眼睛。
沈忘心一見,立刻閉上眼睛裝死。
誰知,一隻手在她腦袋上摸了摸,似乎很滿意她腦袋的手感。
也許是剛睡醒,江羨的聲音還帶著幾分慵懶,淡淡地說道:“醒了就起來吧,我的腿已經麻得動不了了。”
沈忘心“蹭”的一下從他腿上起來,一張臉憋得通紅,見他並沒有取笑自己的意思,這才漸漸平靜下來。
醒了的江羨與睡著的江羨身上,有著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他安靜地閉上眼睛的時候,沈忘心隻覺得他身上的氣質讓人極想靠近。可一旦睜開眼睛,身上氣質便陡然轉冷,雖然依舊看起來溫文有禮,但旋即有了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
沈忘心愣了半晌,問道:“上回在三槐堂,我特地去謝你,為什麽不肯見我?”
她見江羨沒有回答她,不由地怔了怔,又問道:“你不肯見我,是不是因為見著了我對李秋妹用針?”
江羨搖了搖頭,他當時不願意見沈忘心,不過是不想與沈忘心有太多牽扯罷了。可現在想來,那次他在筆架山上出手救了她,兩人之間已經牽扯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