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有人鬧事
“你說什麽?”沈忘心一愣,沒想到居然有人敢到她醫堂裏打人,當下緊了緊背上的藥簍,跟著沈恩一路小跑回了醫堂。
好在村口已經離她的醫堂不遠了,兩人緊趕慢趕,終於到了院子前。
沈忘心一進院子,就把背上的藥簍放在地上,快步向大堂走了進去。還走進大堂,就聽到裏頭傳來一陣吵鬧聲。
沈忘心到了醫堂裏頭一看,險些沒被氣暈過去。隻見原本幹淨整潔的大堂,地上撒滿了各種藥材,桌上的戧子和藥包之類的東西,都被掃落在地上。
櫃台和藥櫃之間,一對身手矯健的老夫妻,正把藥櫃的屜子一個個抽出來,把屜子裏的藥材,一個個往地上撒。而老陳頭則坐在地上,扶著自己的額頭,一聲聲呻吟著,陳先半蹲在地上護著他爹,時不時還有東西砸在他背上。
“都給我住手!”沈忘心氣不打一處來,立刻放開喉嚨大吼了一聲,“你們是什麽人?未免也太過囂張了吧?到我醫堂裏打人,還把我的醫堂打砸成這樣!你們就不怕我報官,把你們都抓起來?”
沈忘心吼了一嗓子,終於把醫堂裏的兩人製止了下來。
這時,陳先也終於發現沈忘心來了,又急又氣地看向她:“忘心,這兩人太蠻不講理了!他們一來就要找你,我爹同他們說你上山采藥去了。誰知他們一下子變了臉,居然出手打了我爹!”
沈忘心一怔,她聽陳先這麽叫自己,怎麽有點怪怪的呢?
但現在,不是計較這點芝麻綠豆的小事的時候。她在回來的路上,沈恩已經把事情簡單地同她說過了。
她原本以為是一對年輕人,沒想到這兩個罪魁禍首看起來已經五六十了,居然還有這麽強的戰鬥力。
“你就是那個沈小大夫?”聽到沈忘心的聲音之後,兩人之中的老頭兒轉過身來,用質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沈忘心好一會兒,“這麽個女娃娃能治什麽病?怎麽早不出去采藥,晚不出去采藥,偏偏我們來了才到山上去,分明是治不好病,這才心虛躲到山上去的!”
老婦人也狠狠地瞪了一眼沈忘心,喪聲嚎氣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坑害人性命的東西!我的乖孫孫要是出了什麽事情,我老婆子就是把命豁出去,也絕對饒不了你!”
沈忘心隻覺得可笑,她還沒說幾句話呢,這兩個把她的醫堂砸了的凶手,反倒惡人先告狀起來了:“你們寶貝金孫的命我可擔負不起,你大可出去傳我醫術不濟,不敢救你們的孫子。阿先,把他們兩個敢出去,順便把這要死的娃娃也扔出去!今天我們醫堂的生意就是不做了,也不能任人欺負到頭上來!”
兩人知道沈忘心一向心善,以為她無論如何,都會以病人性命為重。誰知,她竟然寧願名聲都不要了,也不讓他們得逞!
“這……你一個大夫見死不救,這和殺人有什麽區別!”老頭子急得跳起來,唾沫星子差點沒飛到陳先臉上。
“嗬嗬,你們孫子要真出了什麽事情,怕也是你們兩個無良的老家夥害的!”陳先氣得鼻子都歪了。
要不是他理智還在,絕不願意為了這種人背上人命官司,也顧忌著沈忘心的醫堂,早就拿了院子裏砍柴的斧頭,追著兩人砍了!
沈忘心這才發現,陳先臉上也掛了彩。可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再加上病歪歪的老陳頭,能打得過對麵兩個一看就很強健的老夫妻就怪了!
那老頭子又要上前去打陳先,陳先自然不會再讓她得手,正不相上下著,大堂裏突然傳來一陣痛苦的呻吟聲。
老婦人跑過去一看,回來時臉色大變,“撲通”一聲朝沈忘心跪了下去:“沈小大夫,求您救救我孫子吧。您要我們做什麽,我們都答應!”
“你若能把今天我醫堂的損失賠了,還有老陳頭的醫傷的錢。再到我們村口,給醫堂公道賠理道歉,我便救他。”沈忘心淡淡地道。
老婦人知道沈忘心的要求已經很良心了,忙不迭地點頭應下。一旁的老頭子還要說什麽,被她一把扯住了。
沈忘心見他們答應,大步向病床那邊走去。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發現,這孩子的症狀確實厲害了。
隻見病床上頭,正躺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剛才的呻吟聲,正是從他嘴裏發出來的。這孩子雙目緊閉,眉頭緊緊地皺著,小臉上的皮膚曬得黝黑,卻已經燒得黑中透紅,鼻孔裏一陣陣急促地喘著粗氣。
他突然發出痛呼聲,正是因為他整個人抽搐成了一團。一雙眼睛往上翻著白,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起來。
那對老夫妻聞聲跑過來,見到小男孩這副模樣,差點沒暈過去,老頭子連忙一把抱住小男孩來回搖晃。
“柱子你醒醒啊,爺和奶在你身邊呢,你快睜眼看看我們!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情,我們要怎麽向你爹交待啊,他就你這麽個兒子,你是咱們老楊家的獨苗苗,可不能出什麽事啊!”
眼看著名叫柱子小男孩被他們搖得臉色更加難看,連呼吸都困難起來了。沈忘心立刻把小男孩從老頭子懷裏奪了過來,讓他整個人平躺在病床上,他的呼吸這才稍微平穩下來。
“你幹什麽!”老頭子見小男孩被沈忘心搶走,立刻怒目圓睜。
沈忘心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說道:“你要不想你孫子被你搖死,就抱到外頭搖去,耽誤了救治的時間,我可不負責任。”
一句話把那他堵得無話可說,隻把目光急急鎖著在沈忘心身上,似乎這樣看著沈忘心,就能脅迫她全力救治小男孩似的。
要是換作一般情況,沈忘心鐵定讓他們有多遠滾多遠了。可這小男孩一看就情況危急了,這附近隻有她一家醫堂,她作為一個醫生,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小男孩陷入危險當中去。
這念頭在沈忘心腦海中一掠而過,便全心沉浸到治療當中去。她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額頭,入手之處一片滾燙,甚至不用體溫計測量,她就能感覺出一定是三十九度以上的高燒。
沈忘心趕緊替他診了脈,隻覺得脈搏如絲,症狀來勢洶洶,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
她臉上的神色一下子凝重起來,發這麽高的燒,別的不怕就怕得了腦膜炎。要是換做現代,在醫療設施齊全的情況下,還能解一解急症。但如果換作是現在,這情況隻怕有些棘手了。
想到這裏,沈忘心立刻解開這孩子的衣裳,果然見到他渾身已經起了紫斑。
她最不願意見到的情況還是出現了,這個小男孩患的的確是腦膜炎無疑。
沈忘心一時間停了手上的動作,神色也不妙起來。
老婦人見沈忘心的模樣,更是沒了主意,連聲音都顫抖起來,上手用勁搓了搓孩子身上的紫斑,發現搓不掉之後,險些沒哭出來:“這……怎麽會這樣?早上在城裏頭的時候,身上明明沒有這東西的呀,怎麽會這樣?”
沈忘心聽了個仔細,冷聲問道:“既然你們已經去了城裏,為何不請城裏的大夫給這孩子診治?反倒要跑到溪頭村來,還砸了我的醫堂?”
“這……”老婦人一怔,驚疑不定地看了眼身旁的老頭兒。
她也是一時情急,哪想到就說漏了嘴。要是讓城裏的那位大夫知道,還不知道要怎麽怪他們。
老頭歎了口氣,盯著沈忘心的眼神開始鬆動,然後緩緩說道:“既然你已經知道,那我也就不瞞著你了。早上的時候,我們帶著孩子去找了縣裏的呂大夫,是他指名讓我們來找你的。說你在醫術上比他更高明,連劉小公子的病都被你治好了。所以,我們才帶著孩子來了你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