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消渴之症
沈忘心並沒有理會胡大夫,又問他:“你爹平時可有多飲、多尿、多食的症狀?”
“對!對!吃得多還養不了肉!”陳先越聽臉上笑容越多,最後連連點頭,忽然一拍腦袋又想起件事來,“對了,我還想起件怪事。有一回我爹在外頭尿了灘尿,不一會兒就爬了一群螞蟻過來,可與這消渴之症有關?”
胡大夫越聽臉色越差,雖然竭力製止自己去看沈忘心,但仍然惹不住用餘光瞄了兩眼。
沈忘心眯起眼睛環看了公堂上的幾個大夫,聲音像一片羽毛又輕又飄:“先前,我未入行之前就聽說過庸醫誤人,當時還不知什麽叫庸醫。”
這句話一出,公堂之上一片嘩然。
“我們諒你與劉大人有淵源,這才給你說話的機會,給別得寸進尺!到時,臉上不好看的可不是我們!”胡大夫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其餘幾個大夫也炸了鍋,紛紛大聲斥責沈忘心!甚至還有人質問起劉管家,讓劉管家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趕出去!
劉管家整個人也是懵的,天地良心,他一心隻想把老陳頭弄醒,哪裏想到沈忘心這麽大的能耐,一句話就能把餘慶縣的半個杏林都給得罪了?
他惴惴不安地看了眼沈忘心:“沈小大夫,您這是?”
沈忘心直接問道:“如果他的壞疽,我能治好,你們待如何?”
眾人沒想到她居然敢打包票,要治好老陳頭的壞疽,頓時零零散散地發出陣陣哄笑。
笑完之後,卻見沈忘心神色嚴肅地看著他們,不像開玩笑的樣子:“既然眾位沒把握治好壞疽,那就勞請劉大人借我一輛馬車,將我與陳家父子送我家裏的醫館去,由我來醫治算了。”
沈忘心主動開口要治老陳頭的壞疽,劉管家自然再高興不過,立刻吩咐公堂外頭站著的一個小廝,讓他準備車馬去。
“等等!”胡大夫大聲叫住沈忘心,在她疑惑的目光下站直了身體,“我們是沒對策,可呂大夫還沒來,這裏還輪不到你說話!”
他說這話時,去找呂大夫的衙役回來了。
那衙役並不知道公堂上發生的事情,徑直走進公堂裏去。公堂上的幾個大夫見到衙役,連忙問他呂大夫的去向。
“呂大夫說,沈小大夫既然來了,那他就不來了。”衙役如實轉答呂大夫的話。
胡大夫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成了豬肝色,他一心把希望寄托在呂大夫身上,沒想到呂大夫人是找到了,卻說自己不來了。
呂大夫要是有把握治壞疽,能放過這個證明自己的機會嗎?所以說,他們整個餘慶縣的大夫,竟沒一個比得過沈忘心的?
可今天,沈忘心就差沒把他的皮都扒下來了,讓他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沈忘心沒忍住笑出了聲,兩眼彎彎地看著胡大夫,再次問道:“我要是治得好,你們待如何?”
胡大夫心裏正琢磨不定,忽然聽到身後的馬大夫脫口而出:“若是你能治好這壞疽,我們心甘情願給你當學徒!”
胡大夫臉色大變,這話可不是他說的!
馬大夫的聲音剛落下,其餘大夫便幸災樂禍地笑起來。這馬大夫是餘慶縣杏林裏有名的愣頭青,尤其遇到疑難雜症,那個叫求知若渴!倒不是他故意坑害胡大夫,而是他太想知道,沈忘心會怎麽治老陳頭的病了。
他們全然忘了剛才沈忘心也順帶著把自己也罵了,都笑著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在這裏替三位做個見證。若是沈小大夫治得了老陳頭的壞疽,二位便給沈小大夫當學徒。沈小大夫若是治不好……”
他們齊刷刷地看向沈忘心。
沈忘心笑道:“我若是治不了他腿上的壞疽,那餘慶縣裏的酒樓任你們挑,我當著全縣人的麵,向二位大夫賠理道歉!”
胡大夫憋得麵紅耳赤,狠狠地瞪了一眼馬大夫,衣裳帶風地離開了,眾人隻覺得他們的背影愈發地佝僂了。
畢竟是年紀大了啊。
馬大夫向沈忘心點了點頭,說道:“沈小大夫雖然在溪頭村,卻也不能鬆懈,應當全力醫治老陳頭的病。也不能因為我與胡大夫都不在,而產生懈怠之意,我與胡大夫有空,隨時都會去溪頭村察看老陳頭的病情的。”
沈忘心當然不會推辭,事實上她心中已經有一套醫治方案,隻等著回去便給老陳頭配藥。他的糖尿病她沒辦法治好,但是腿上的壞疽卻是可以慢慢養好的。
沈忘心沒打算在縣衙裏多停留,她還沒忘心自己這次來餘慶縣,主要是為了來縣裏采買藥材的。在劉府和縣衙裏一耽擱,竟去了半日時間,要再不抓緊時間采買,那今天可就回不了溪頭村了。
想到這裏,她急忙向劉管家告辭。
劉管家見她有出去的意思,連忙向她道:“沈小大夫莫急,為了表示謝意,夫人已將您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早就運到縣衙後院。另外,大人也托我將這樣東西交給您。”
沈忘心接到手裏一看,原來是大周太醫署頒發的行醫之質。她一怔,立刻將它小心翼翼地揣進懷裏,並讓劉管家代為道謝。
大周的行醫之質,與現代的醫師資格證相似。若是沒有劉縣令的關照,沈忘心要拿到行醫之質,還是有一定的難度的。在大周有了這樣東西,才能辦理自己的醫館,否則官府隨時可以將醫館查封。來到大周這麽些天,她的生活一直緊鑼密鼓,倒把這件事情給忘到腦後了。
她坐上馬車,帶著一批藥材,還有陳家兩父子回溪頭村。
剛到溪頭村自家門口,沈大娘聽到動靜就從裏頭迎了出來。沈忘心掀開車簾第一個下了車,趕車的馬夫替她把藥材搬進院子裏去。
沈大娘扶著車簾,往車裏一看頓時愣住了。馬車裏居然還坐著陳先,還有昏迷不醒的老陳頭!
雖然這陳家父子為人還可以,可張翠花卻不是省油的燈啊!
沈大娘的手像被刺刺到一般,一下子鬆開了車簾,拉著沈忘心走到一邊去,問道:“心丫頭,這裏頭的兩個人,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不是去縣城裏買藥材嗎?怎麽藥買回來了,還帶著他們兩個?”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沈忘心一時間也沒法解釋,隻好簡單解釋道:“三奶奶,這段時間他們兩個就要住在咱們前院裏頭了。他們兩個的飯菜,還要麻煩三奶奶您給做!”
這怎麽還要供陳家父子吃喝了?
沈大娘拍了拍腦袋,睜大眼睛問道:“心丫頭,你莫不是打算出手醫老陳頭的老爛腿了?”
這時,隻聽外頭一陣動靜,車夫拿著一張竹編的單架出了院門,和陳先一起把昏迷不醒的老陳頭,一起抬進了前院的一間廂房裏。
沈忘心知道沈大娘在擔心什麽,點了點頭道:“若不是為了醫他的病,也不必讓他們住在咱們前院裏了。不過三奶奶您放心,我既然敢醫老陳頭的病,就有法子對付張翠花。至於這前院,以後都是要開醫堂的,出入的人能少嗎?隻要醫堂開久了,村裏的人自然也就沒話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