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失憶

  沈秀才就這麽走了,既怪沈忘心不給他麵子,也怪哥嫂兩個沒腦子。他堂堂一個秀才,就是在張員外府裏也是備受禮遇的,可今天卻在自家門前丟盡了臉。


  所以,他也懶得再去管他大哥的家事了。至於沈忘心,不過是個姑娘家罷了,再能耐以後也是要嫁人的。到時,嫁到別人家去了,難不成還真能給娘家什麽好處?

  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沈家就當從來沒養過她算了。


  他心裏揣著不痛快,一路上臉色都不大好看。沈月英也不敢多說一句話,生怕惹了二叔生氣,她就做不成張小姐的陪讀了。


  兩人雇了輛馬車到了縣城裏,才不過吃午飯的點。到了城裏他便直奔自己家中,把沈月英安排好了,自己便到張員外府裏去。


  雖說他在張府裏地位頗高,可也都是幾天來兢兢業業換來的。張府裏不但公子哥要讀書,姑娘們也要讀書,他來那一年,府裏大的哥兒們都去了書院,小的才剛出生。因此,等到張小姐嫁出去,他便要教張小公子念書,到時地位便水漲船高。


  便是張小公子以後不必他教了,這餘慶縣裏那麽多講究的人家,哪裏還愁沒地方去呢?

  他緊趕慢趕,終於在趕到平時上課的點到了張府裏。教完了張小姐課程,便在張府裏逛了逛,正好碰見張府的管家。


  “先生不知道城裏發生了一件稀奇事兒?”張管家的眼睛滴溜溜在沈秀才身上轉,看得他非常不舒服,感覺沈秀才惱了,他才收回目光,略有深意地朝沈秀才笑,“小的可要恭喜先生,家中出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


  沈秀才有些乏了,竟一時沒聽出他指的是什麽,站在原地怔了怔。


  張管家見他木頭疙瘩一樣,忍不住提醒道:“昨天劉大人和夫人帶著小公子星夜出城,下了縣裏的溪頭村那處尋醫。那沈小大夫今天便在縣城裏揚了名,我本來不知道是何方神聖,可仔細一想,那沈小大夫可不就是先生的親侄女嗎?”


  沈秀才聽了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是了,的確是他的侄女。可今天早上就分了家了,眼看著和裏正兩人淚眼汪汪,就要互認爺孫了,還算什麽親侄女!


  可張管家不知道是沒察覺他的異樣,還是已經察覺了卻懶得理會,仍然往下說道:“說起沈小大夫,城裏沒一個不想一睹真容的。據說,連榮春堂的呂大夫,都被她比了下去,今早就被榮春堂辭退了。”


  沈秀才一驚:“呂大夫?可是榮春堂的首座呂大夫?”


  “那可不是。”張管家給了他一個眼神,在沈秀才看來有些揶揄的意思。


  說起榮春堂的呂大夫,在餘慶縣裏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人物。縣中但凡病重一些的人,沒人不想讓呂大夫經手看病的,可這呂大夫矜貴得很,不是數得上號的人物,臉麵都不願露一回。


  可就是這樣的人,居然在醫術上敗在了沈忘心手下,還被榮春堂辭退了?

  一時之間,沈秀才的臉色不大好看。


  張管家哪裏知道沈秀才家裏的彎彎道道?本來想著道兩句喜,沒想到卻熱臉貼了冷屁股,臉上有些訕訕的,見到沈秀才調頭就走,嘴上雖然沒說什麽,暗暗地啐了一聲,卻看到沈秀才向張員外的書房去了。


  溪頭村裏,沈忘心跟著裏正回到他家裏。


  裏正的宅子是整個溪頭村裏數一數二的,別家的房子都是由黃泥塑起來的,但裏正家的房子卻是青石壘成的。泥塑的房子冬暖夏涼,雖然住著也舒服,但由於是泥木結構的,因此最怕大雨。一下起雨來,瓦片稍有些漏水,就會影響到房子裏的木地板。


  這次大雨鄰近村子的,就有一些泥牆老房子塌了的,就連修補起來都不是很容易。


  但青石房的造價貴,卻不是每個人都負擔得起的。所以,就連溪頭村這樣稍微富裕一些的村子,能住得上石頭房子的,都沒有幾戶人家。


  她剛走進大門,想是這邊早已經得了消息,就見裏正的妻子沈大娘走了上來,拉著她的胳膊端詳了許久。最終,“噗嗤”一下笑出聲來,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就說富貴夫妻是個沒眼力勁兒的,這二丫頭樣貌不知比大丫頭強上多少。如今又會一手好醫術,這樣的寶貝不知道珍惜,非要去疼那個外頭看著好,蔫兒壞的大丫頭?”


  沈大娘的話很是直白,惹得沈忘心抬起頭來驚奇地看著她。


  裏正則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就你話多?”


  他頓了頓,話峰一轉說道:“不過話說回來,那丫頭確實過份了,去張員外家的機會本該是二丫頭的,仗著父母寵她,偏生要了過去。要不是因為這件事,二丫頭之後也不會受這麽大的罪。”


  沈忘心聽他話裏有話,不知道裏正到底指的是什麽,便多嘴問了一句。


  哪知道,沈大娘驚奇地睜大眼睛,問道:“二丫頭,那天的事情,你都不記得了?就你和大丫頭去挖春筍之後的事情!”


  沈忘心知道自己定然不可能和原主一樣,如今他們隻覺得自己與以前全然不同了,可若是細細問起從前的經曆,必然會露出馬腳。與其到時候被人抓住什麽把柄,造謠她是妖鬼上了原主的身,不如現在就找個借口,隻要能夠說得通便是。


  想到這裏,沈忘心歎了口氣,蹙著眉頭道:“三叔公,三叔婆,其實我一直有事情瞞著你們。自從上次大病了一場,險些丟了性命,也不知道是不是燒壞了腦子,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就連自己怎麽摔成這樣的,也都沒了印象。”


  兩人怎麽也沒想到,沈忘心不但大病了一場,居然還病失憶了。萬幸的是沒燒成傻子,否則這麽好的孩子,不知以後還要受多大的罪!


  沈大娘聽了她這話,一時鼻子裏發酸,把沈忘心揉進懷裏,安慰道:“丫頭,你叫我一聲三叔婆,我答應著心裏都有愧!以前的事情忘了也好,那些糟心事情,咱們也不必去想了,以後你就跟著三叔公和三叔婆好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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