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莫要插手
話一出口，陸雲安便覺不對，看了太醫一眼，見太醫也朝自己望了一眼，心中微微明了。
蘇清妤卻是鬆了一口氣，又覺不對，低聲便詢問道：“可我並未總想著這事，為何還是不來呢？”
太醫笑了起來，笑盈盈道：“這說不盼也不能不盼，說總盼著也不能總盼，此事急不得，總歸是會來的，夫人請放心，眼瞧著世子和夫人福澤深厚，想必以後便會有的。”
蘇清妤聽了這話稍稍開懷，太醫收拾了東西出門，孔嬤嬤也暗暗地鬆了一口氣，低聲寬慰道：“夫人有福氣，以後定會有的。”
雲棠也在一旁湊趣，“定是送子娘娘想要瞧瞧，到底是送什麽娃娃過來呢，說不準啊正挑文曲星下凡呢。”
蘇清妤被幾人說得倒是沒有那麽鬱結了，沒人瞧見陸雲安竟送太醫出門去了。
“大人請告知，內子究竟是何病症？”
太醫頓住了腳，扭過頭來低聲道：“夫人身體一切都好，也很健康，正是適合有孕的好時候，不過我卻從她的體內發現一樣不妥來。”
陸雲安眉峰微蹙，“什麽不妥？”
“夫人可是服用了避孕湯藥？”太醫皺眉說道，“我瞧著這般情形，也隻有這個解釋能通了。”
陸雲安身體微微一顫，沒有說話，太醫自顧自地說道，“這湯藥不傷身，隻若是家中或者另有別情，那就另當別論了。”
陸雲安怔然了片刻，隨後抬起頭來，語氣帶著不同往日的些許急促，“興許是我們不曾注意，有勞太醫了。”
太醫笑著拱了拱手，這才轉身離去。
陸雲安送他出了門，回轉身來站在原地怔忡良久，半晌後卻是一句話也沒有多說。
回到屋子裏，蘇清妤迎上來笑眯眯地道：“過些日子我多喝些補品，怕是也就好了，孔嬤嬤說她知道一味上好的湯藥，怕是能坐胎，到時候便好了。”
陸雲安望著她笑著頷首，眼底卻帶著一抹淡淡的憂思。
轉眼日子便過去了好幾天，魚膠所製弓箭也已上報兵馬司和朝廷，陸雲安侯在殿外等了近半個時辰，卻依舊未得宣召。
太陽底下，熱汗涔涔，一旁的內侍都覺得有些於心不忍了，讓他在廊下避一避，卻得來陸雲安輕輕搖頭和低聲致謝。
又過去了將近半個時辰，陸雲安神色都有些許蒼白了，才見徐盛急匆匆地從內殿出來，“世子爺，進去吧。”
陸雲安定了定神，抬起頭來注視了太極殿一眼，緩緩地往裏走去。
徐盛在後麵便是拿帕子擦汗卻被他輕輕拂開，“多謝大人，不必了。”
徐盛無奈不已，卻送他進內後，自己便退了出來，叫眾人都退出幾米侍奉。
皇帝端坐在椅上，輕哼了一聲，隨後才扭過頭來看了他一眼，“你今日這般求見，所為何事？”
陸雲安抬起頭來，跪在一旁淡淡地道：“今日微臣所求，不為國事，隻懇陛下莫要插手微臣內宅事務。”
皇帝臉色驟變，騰地一聲站起身來，“你說什麽？”
“陛下往日與我生母如何交情匪淺，微臣不知也不願知，微臣隻知我父陸昭自幼教導，深恩難忘，如今我生母已是骨枯黃土，前塵往事也應當隨她一並埋葬，隻是微臣內宅事務，與此並無相幹，還請陛下莫要插手。”
陸雲安一字一頓地說道，神色間絲毫不見任何退讓。
“她鄉野村婦！”皇帝勃然大怒，拍案怒吼，“如何能匹配於你？你可知你身上流著的是朕的血，是朕給予了你一半的骨血，你怎能為了她居然如此待朕？”
陸雲安麵色冷然，“骨血之情，並非無報，教養之恩，重於天地。若陛下當真不肯讓蘇氏有孕，微臣自可從此膝下無子無女。”
皇帝怒不可遏，深深地盯著他，“你就不怕朕一道聖旨賜死她嗎？你當日護得了她一時，你以為自己能護得了她一世嗎？”
陸雲安嘴角處露出一抹淡笑，“蘇氏勞苦功高，造製弓之魚膠，功在社稷，陛下不會因此寒了天下人的心。”
皇帝一言不發，盯著他沉默了良久，半晌後頹然吐出一口氣來，“雲安，朕待你如何你一向都知道，朕的心意你也一向都知道，你就非要為了這個女子忤逆於朕嗎？”
陸雲安低聲道：“臣遵人臣之本，自謝陛下賞識之恩，蘇氏如何，不在此間，反倒因臣受盡非議，臣不願如此！”
皇帝一怔，腦海中恍惚浮現起那個女子即便是垂垂病危之時也不願多看他一眼的決然，聲音哀婉態度卻是如他一般的強硬。
“陛下，你若還要宛容死後不墜十八層地獄，便不必這般強迫於我？”
“我嫁肅王為妻，卻生下如此骨血不明的孩兒，他若長大成人得知，定會怨恨於我，於你當日已是錯，請你不要逼我再錯下去了！”
“這個孩子，兄長會照料妥當，隻願他一生碌碌無為，也可全我畢生所願。”
……
皇帝喃喃道：“你們竟都這般不願與朕有瓜葛，你們、你們……”
徐盛一聲驚呼，搶上前來，皇帝麵色微白，看了陸雲安一眼，隨即暈了過去。
周皇後急匆匆地趕到太極殿時，蕭承宗正在同陸雲安說話，“世子，這是為何？”
“天氣暑熱，陛下一時怒火攻心，才有些暈厥之狀，不過並無大礙，歇息片刻已是好了。”陸雲安低聲答道。
蕭承宗鬆了口氣，“如此本宮就放心了。”
周皇後緩步走了進來，看了陸雲安一眼，微微攥緊了手指，“除此之外，並無他事嗎？”
陸雲安朝她行了一禮，低聲道：“還請皇後殿下降罪，微臣與陛下進言，興許方法未曾妥當，才致使如此。”
蕭承宗微微訝異，看了陸雲安一眼還沒有說話，卻聽榻上皇帝揮了揮手，聲音黯啞，“皇後不必責怪，是朕這幾日本就不適，與陸卿無幹。”
陸雲安垂頭，周皇後急匆匆地走了過去，“臣妾怎會如此作想？陸卿是國之棟梁，臣妾怎會責怪？隻是陛下對龍體也太不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