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做賊心虛
孔嬤嬤也犯了難,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自然是知道小魚的秉性,做事利索,可旁的賞罰人際確實不成,便是她使出渾身解數,也不能教出個章法有度的女侍來。
她猶豫了一下,低聲道:“那給夫人再尋一個侍女,和你一樣侍奉夫人,你覺得好麽?”
小魚眼中一亮,“自然好的,便是多幾個也成的。”
孔嬤嬤笑了起來,點了點頭,這才放下了心。
第二日一早,她把這事斟酌著給夫妻二人說了,蘇清妤倒沒覺得如何,陸雲安看了她一眼道:“夫人若願意,挑些合她脾性,底細幹淨的人來。”
孔嬤嬤笑著點頭,她在後宅中浸淫多年,如何能不知要選人應該怎麽選?說做就做,當即就去著手此事了。
陸吳氏很快知道了這個消息,眼中露出幾分探究來沒有說話。
另一旁陸文瑾卻是鄙夷不已,“一個村姑,便是找百十個丫頭,也養不出她的尊貴氣兒。”
陸修祈不快地瞪了一眼陸文瑾,“你胡說什麽?那是我們的大嫂。”
“你若願意認,自己認就是了。”陸文瑾放下茶盞,矜貴地輕笑一聲,“我可不願意有這麽個大嫂。”
陸吳氏想了想,低聲道:“叫魏嬤嬤把我房裏的兩個二等丫頭也送過去。”
陸文瑾本還想說什麽,後來見母親一臉深重,倒也明白過來,沒有多問。
蘇清妤看著眼前的兩個嬌俏丫頭,臉上微怔,孔嬤嬤卻是心底不快,這陸吳氏安的什麽心?一個做婆婆的,竟送來兩個俏丫鬟?怎麽不直接叫大少爺收了做通房?
她咬著牙,忍著沒有發怒,看了一眼蘇清妤。
蘇清妤想了想,便道:“兩位姑娘既是伺候過夫人的,我如何敢叫做伺候我的活計?這樣罷,國公爺生忌便是下個月,你們便去京中寺廟裏替國公爺燒香祈福吧,也算是全了我和世子的孝心。”
話音落下,孔嬤嬤就忍不住想笑,卻是當機立斷,不顧那兩個俏丫頭的慘白臉色,叫人給她們順勢送出了門。
這一個決斷,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等陸吳氏收到消息時,兩個丫頭已在去廟裏的路上了。
她輕咬牙關,臉色漲得通紅,雖然這對外的明麵上理法都說得過去,可誰心裏沒有個小九九,看不出這是蘇清妤在打她的臉?
陸周氏聽說此事,在屋子裏險些笑彎了腰,“這個小門小戶的丫頭,可見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孔嬤嬤對自己這個學生很是滿意,聰明靈透,一學就會,她很有成就感,打發完了這事便起身回房了。
蘇清妤也覺得自己做的很不錯,陸雲安回來時便去獻寶,陸雲安微笑點頭,隨後低聲道:“嗯,她以後也不會找你的麻煩了。”
蘇清妤奇怪,“為什麽?”
陸雲安想起適才去正堂請安時,陸吳氏的表情,他請安過後便低聲道:“母親這法子並不明智,阿妤身份既然低微,想必以後也是不能承擔宗婦大任的,順其自然才是正途。”
陸吳氏臉上一瞬間慌張起來,不知道該回什麽,他就已經出去了。
此刻正堂之中,陸吳氏頹然跪倒在蒲團上,心亂如麻,在麵對自己的這個兒子時,她心情是極其複雜的,當年丈夫把他從外頭抱回府時,說是他在外頭納的外室之子,求她容養,也因此,他願意接受她所提出的所有條件。
陸吳氏新婚未久,丈夫和善溫柔,又位高權重,她是極風光的,一顆心也自然放在了他身上,見他這般低聲下氣誠懇請求,她自然沒有別話,便把孩子抱在自己膝下。
當時的老夫人也沒有說什麽,隻將自己禦賜的一個金項圈送給了她,代表著謝意。
那時她在晉國公府人人敬重豔羨,婆母慈愛,叫她執掌中饋,從不過問,而丈夫笑意溫柔,人前人後都是一樣的體貼入微,養在自己膝下的那個孩子漸漸地長大,容貌意外的好。
她也因此受了不少奉承,更兼上他自幼體弱,自己也曾抱在懷裏喂過藥,徹夜不眠的哄睡過,如何能不疼愛?
可是她懷孕了,有了自己的骨血,等兒子生出來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親生與非親生的差別。
那個孩子再怎麽知禮懂事,她都覺得像是肉裏頭紮了一根刺,那根刺本來很小一根,隻偶爾刺痛她的心底。
但是隨著那個孩子身體漸好,容貌、才學都高出所有人一籌,甚至到最後到了自己兒子拍馬都趕不上的地步時,那根小刺已變成了蔓延在心底的毒藤,日夜纏繞著她的心。
她眼睜睜地看著他得蓋世之名,躍馬揚鞭,風采絕倫,人人都在恭維她的時候,她的心底卻愈發的苦澀。
這也就罷了,也就罷了。
可是他什麽都有,頂著自己兒子的名頭,竟還要成這晉國公府的世子,以後也將會是晉國公。
她不能忍受。
所以在那件事上,她選擇了順水推舟。
想到此處,陸吳氏驚出了一身的冷汗,猛地抬起頭來,佛龕裏神佛麵容慈悲,看著她的模樣慈和寬容,她喃喃地道:“佛祖會原諒我的,我隻是一個母親,我隻是做一個母親該做的事……”
她成功了。
他身敗名裂,什麽禦賜探花、白衣卿相、驚豔絕倫……這些都煙消雲散,背負在他身上的隻有不敬亡夫、內害不倫的罪名,他什麽都毀了。
就這麽遠遠地離開了京城,其實他在走之後,不管生死如何,她是鬆了口氣的。
就這樣罷,以後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了。
那幾年,她過的很舒心,從來不去想這件事,隻籌謀讓兒子承繼世子,可宗人府一直都不肯答應,百般籌謀也是無果,就在周皇後給自己遞出橄欖枝的時候,天降霹靂。
他竟莫名其妙的出現,突然回京,還是被皇帝召回來的。
世子之位泡湯,而那張午夜夢回常常夢魘自己的那張臉、那個人竟又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麵前。
她想起今晚他說的那句話,順其自然才好,有的法子過猶不及……
他不會是知道什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