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陸家的異樣
小魚輕覷著她的神色,變本加厲地道:“唉,先生也不吭聲,我可真佩服他,不知道會不會留疤,他前兩日還不肯換藥呢,非說自己好了,竇夫人攔住他拆開紗布才知道呢!”
蘇清妤麵色平靜,一口氣喝完了湯藥,放在一旁側身躺下,“我要睡覺了!”
小魚被堵住了話頭,悻悻不已,心裏犯愁,也不知道夫人聽進去了沒有?
她熬好了藥,輕手輕腳地關了爐火,出門去和竇夫人商議對策,隻她剛走,床上的人就側過身來,偷眼看了一眼門口,見無人在這才鬆了口氣。
哼!什麽發潰流膿?想騙她?做夢!
他根本就是個滿口胡謅的偽君子,她才不相信他的話呢!她連他真正叫什麽都不知道,說什麽爹爹死在了海戰中?
邊郡這麽多年都沒有這個消息,他是怎麽知道的?定是胡說!
她動了動身體,支著臉怔怔地發呆,可他偏偏說的那麽擲地有聲,鏗鏘有力,好像那是真的一樣?
眼淚從眼角迅速地滑落下來,她伸手將眼淚擦去,抿了抿唇這才閉上了眼睛。
反正她是絕對不會放棄的,不管是船塢還是船坊,她都要繼續做下去。
主屋裏隱忍的低泣聲傳了出來,陸雲安立在門邊,本想推門進去,卻又遲疑了,片刻後舒了一口氣,緩緩地轉身走了。
眼看著天氣已經晴好,蘇清妤的身體也漸漸養好,不過麵上氣色卻被這些天的苦藥喂的有點蒼白發黃,本還在對著鏡子抱怨時,卻聽綠桂傳來好消息,她已說定親事了。
這下整個院子裏都在替綠桂高興,就連蘇清妤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竇夫人看著她開心的模樣,這才鬆了口氣,綠桂知道陸家這兩日有些不對勁,可也不好多問什麽,隻好和蘇清妤說些開心的。
蘇清妤支著下巴,看著綠桂輕聲細語,臉上也有了往日不多見的羞澀,“他待我很好,也願意吃苦,我家裏隻有我和老娘可憐,一直都是我撐著,如今有他在,我覺得安心多了。”
蘇清妤舒了一口氣,握住她的手,低聲道:“我真替你高興,若是春鳳知道了,肯定也開心極了。”
綠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雖是個家丁護院,可我也是泥腿子鄉下村姑,就連州府都沒去過呢,他好歹還見過,我有什麽資格笑話他?”
與她看對眼的,便是前些日子蘇家聘來的那些護院,蘇清妤很是高興,既是兩頭都要占,自然是要把禮給備厚些了,便讓竇夫人幫忙置辦。
竇夫人眼看著此事她高興,一口答應下來,趕緊去忙活去了。
小魚陪在她身邊,和綠桂說笑談天,屋子裏很快就熱鬧起來,白叔站在前院探頭探腦地看了兩眼,舒心的笑了起來。
隻轉過身看見陸雲安從外頭進來,臉上不由得頓了頓,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先生回來了?”
陸雲安放好手中的書卷,抬頭看了看裏屋,隨後又點了點頭,低聲道:“嗯,她今日可好?”
白叔搓了搓手,笑眯眯地道:“好多了,瞧著都有精神了,還說自個兒藥把臉都喝黃了呢,這不裏頭正熱鬧著呢!”
陸雲安透過窗子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剛要往偏房走,卻見白叔期期艾艾地追了上來,“先生……”
他站定,轉頭看著他。
白叔搓了搓手,一臉的尷尬,“按理說這事我不該問的,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照這麽下去,怎生是好?這夫妻兩個哪兒能分開住呢?阿妤這孩子從小沒了娘,爹又照顧的不好,後娘又是那個品性,有時候脾氣古怪些您多擔待,我算她半個長輩,也不好看著你們……”
白叔說的前言不搭後語,可見也是心中掛念的很,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陸雲安點了點頭,露出一絲淡笑來,隨後低聲道:“並非是她的錯,她脾氣甚好,是我錯了。”
白叔狐疑地盯著他,腦海中已轉了七八個來回,既是陸先生的錯,難不成他想納妾?亦或者是想幹點什麽旁的事兒?
正在他雲裏霧裏之時,陸雲安緊接著補充了一句,“她一心想造船去尋父親,我告訴她……她爹爹大概已經去世了,在十年前的海戰中。”
說完了話,他似也覺得自己可笑又可恨,慘淡地笑了笑,隨後轉身走了。
白叔立在廊下,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半晌後才琢磨出味兒來,隨後短促而又尖銳地驚叫了一聲,傻在了原地。
陸雲安回到屋裏,頓了片刻看著一旁的側櫃,頓了良久才舒了一口氣,重新打開來。
裏麵是幾頁有些破舊的紙張,上麵是海戰之中征調隨軍的些許筆記,本還有一頁是隨軍的名字,可經過了戰場的洗禮,早已缺失的什麽都看不見了。
不過上麵明確的記載著,朝廷確實抽調漁民隨軍領路,其他寥寥無幾。
先帝在世時,對水寇海盜深惡痛絕,為護一方百姓,才秘密出兵,雖然傷亡慘重,也打得水寇不能出海,勉強保護邊郡安寧。
在此之前,邊郡六地因水寇喪生民眾無數,被掠奪財寶無數,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無數……
陸雲安輕輕地合上本子,緩緩地舒了一口氣,隻覺得手上的傷口似有些疼,便低頭拆開紗布,自己上藥。
不一會兒便聽外頭吵鬧起來,綠桂歡天喜地地走了過來,因了婚事之喜求他寫上一副字也好喜慶喜慶,陸雲安自然答應,約定明日給她。
綠桂這才道謝之後走了。
出了門,他抬起頭微微一怔,蘇清妤就立在門口送綠桂出門,瞧見他出來神色一頓,似有幾分尷尬地轉身回了房。
陸雲安垂下眼,沒有多說什麽。
白叔一直坐在門房處,整個人都好似僵化了一般,半天沒有多說一句話,等入了夜叫小魚炒了兩個小菜,提著一瓶酒便進了陸雲安的偏房裏。
“我說先生啊,我信你,我知道你不說假話,隻我那蘇老哥,也實在是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