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蘭花魚
蘇清妤聞聲趕去的時候，官道處臭氣熏天，不少死魚被堆在道旁，散發著腐爛的氣味。
為首的人是前些日子跟著來押車的萬府的管家，好像是叫什麽萬財的。
萬財瞧見蘇清妤，衝上前來要抓她的胳膊，卻被白叔上前給攔住了，白叔厲聲喝道：“什麽人？敢對我們夫人動手，放肆！”
蘇清妤滿意地看了白叔一眼，隨後抬起頭來看著萬財，淡淡地道：“有事就說事，這裏可不是你們萬府，可以隨便撒野！”
萬財被說了個沒臉，看了她一眼心裏倒有幾分吃不準了，之前看她不過就是個鄉野丫頭罷了，如今這氣勢一端出來，瞧著竟有幾分駭人了。
她輕輕巧巧地立著，倒有幾分大家夫人的模樣，這也就罷了，身邊的中年男子壯實，眼睛裏閃爍著精明的光芒，看著不是那麽好惹。
他定了定神，粗聲粗氣地道：“說就說！這是我從你這裏進的魚貨，瞧瞧都是什麽樣了，我們可是按你說的做的，這哪裏是海魚，你這不是騙人嗎？”
蘇清妤拿出手帕掩住口鼻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那魚車，確是先前運走的那輛，想了想隨後道：“這確實不是海魚，也確實不是我家的，這魚死了跟我家有什麽幹係？”
福寬在一旁趕緊點頭稱是，“我裝的都是池塘裏的魚，我們晉寧鎮就沒有河鮮，都是海味！”
萬財冷笑了一聲，“那可說不好，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拿河鮮來充數！”
福寬還想再說什麽，卻被蘇清妤抬手攔住了，她看了一眼那死魚，徑自蹲下身去湊近了些，身後幾人都失聲叫了出來。
“夫人！”
蘇清妤沒有理會，低頭看了兩眼，又拿起魚屍聞了聞，接著走到那魚車旁，左右看了一眼，隨後道：“這些魚不是我家的，萬管事應當找找家賊了，看是不是有人偷天換日？”
“你說的這是什麽笑話？我們好端端地換你家的魚做什麽？我們也是要做生意的，你知道這魚跟不上要耽誤多少進項嗎？”萬財冷笑一聲，大怒地吼了出來。
蘇清妤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這麽吵鬧，大聲道：“這些魚我們用的料裏加了些東西，為了去肉的腥味，加了特製的蘭花魚料，便是死了也會有一股淡淡的蘭花香，這魚若說是我這裏出的河鮮，也應當會有那股蘭花味，可這些都沒有，所以這不是我家的魚。”
萬財心中一驚，狐疑地瞟了她一眼，拿不準她說的是真的假的？
蘇清妤揮了揮手，小魚會意一溜小跑去捉了幾條魚來，這裏麵除了海魚，還有螃蟹、龍蝦，拿在鼻尖細細聞時確實都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隻是非常難以捉摸。
蘇清妤好整以暇地看著臉色逐漸變成豬肝色的萬財，隨後淡笑了起來，“這還有什麽可說的嗎？”
萬財還要再說什麽，卻聽一道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哈哈，陸夫人果然是蕙質蘭心，居然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果然是叫我佩服啊。”
眾人循聲望去，隻看著一個約莫有五十歲的男子分開眾人走上前來，一身華服，雖吃的有些胖，可眼睛裏的精光倒和萬夫人如出一轍。
“原來是萬老爺，有失遠迎，失敬。”蘇清妤不卑不亢，輕聲笑道。
萬老爺看了她一眼，眼中浮起幾抹興味來，隨後揮手叫萬財拉著魚車下去，“趕緊埋了，還不夠丟人的。”
蘇清妤淡笑不語，萬家的人在晉寧鎮人的竊竊私語聲中，將東西都收拾齊整，拉著車走了。
萬老爺看了她一眼，拱手道：“可能跟夫人詳談？”
蘇清妤抿了抿唇，點點頭，隨後叫白叔帶他去學堂後麵的院子裏說話，這裏早被她拾掇成待客的地方了。
萬老爺進了院子，左右看了看，心中暗驚，隨後便見蘇清妤踱步走了進來，笑吟吟的。
他心頭微軟，想起自己納進門的妾室竟不如眼前這個婦人，心中一時可惜，定了定神才道：“今次的事原不過是下人糊塗，故意找茬，我有心想看看夫人的風采，是以沒有阻攔，請夫人不要見怪。”
蘇清妤淡笑起來，“萬老爺有這般閑情逸致，我怎好不配合呢？”
萬老爺被她的話一堵，這才知道她早就洞若觀火，心裏更警惕了幾分，隨後笑道：“夫人也別怪萬某，這樣好的生意，誰不想分一杯羹？我來也是誠意之舉，想和夫人一起把生意做得更大罷了，多掙銀子，有何不好呢？”
蘇清妤微笑起來，反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萬老爺這話何意？”
“我多找些魚塘，你把你養魚的法子說出來，咱們擴大生產，別說這邊郡州府，便是京城咱們也賣得！”萬老爺眼中滿是精光，笑著說道。
蘇清妤不置可否，等他說完後才淡淡地道：“萬老爺可知朝廷禁海令？”
萬老爺怔了怔，“這自然是知道的，若不是這禁海令，萬某的家業也不至才如此，這邊郡也不至於如此凋零。”
蘇清妤點了點頭，“萬老爺知道就好，那我接下來的話說的就簡單多了。”
在萬老爺狐疑的目光中，蘇清妤清聲說道：“若沒有這禁海令，恐怕這海味也不至於如此新鮮，如今竟能賣到州府去，而這既然是新鮮玩意，那自然是越少越好，若是多了，那就不新鮮了，萬老爺你說呢？”
萬老爺一怔，他竟沒想過這個道理。
蘇清妤見他懵懂，繼續笑著道：“若萬老爺願意從我這訂貨呢，我自然也是願意，隻不過擴大生產，那利潤怕是就要分薄了，至於京城麽，這魚貨不好存，京城沒有海水，如何能養海魚？”
萬老爺臉色漸漸難看，卻聽蘇清妤接著道：“萬老爺的生意我也打聽了一二，如今晉寧鎮足夠你所需的海魚，若你高興，我自然歡迎。”
話音落下，萬老爺已是麵沉如鐵，“這麽說，你是不肯答應了？”
蘇清妤微笑起來，臉上滿是誠摯而敷衍的笑意，“妾身無意，萬老爺莫要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