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自己不把自己當人
“噓，不是現在！”沈星辰小小聲地說，“等你的身體好了，可以動了我們再走，我們出海，出國，離開這裏。但在這之前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等我來接你。”
沈星月迷迷糊糊地還是有些擔心：“可是我們走了媽媽怎麽辦？”
沈星辰：“媽媽是正常服刑，司墨梟不敢把手伸進監獄去。”
“好！”沈星月昏昏沉沉已經沒有思考能力了，聽著覺得很合理，便點了點頭。
她的身體非常虛弱，沒多久就又昏睡了過去。
沈星月難得做了一個好夢，夢見自己離開了司墨梟跟哥哥和弟弟媽媽一起生活在一個島上，陽光下媽媽的臉都起了皺紋，卻笑容燦爛聲音溫和。
“小月，小月……”那如陽光般溫暖的聲音落在她的耳邊，沈星月忍不住笑了笑。
“媽媽……”
“傻孩子，都不認人了……”一個蒼老又慈愛的聲音響起。
沈星月朦朧地覺得不對，這不是媽媽的聲音。她費力地睜開眼睛，就看見床邊坐著一個麵容慈祥的老太太。
是司墨梟的奶奶，也曾視她為親孫女的奶奶。
自從沈司兩家出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司家的其他人了。
她也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沈星月艱難地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如果她是一隻刺蝟那現在就像一隻躲在牆角的瀕死的小刺蝟，聽到風吹草動就顫巍巍地豎起一身尖刺做最後的戰鬥。
司老太太連忙扶住她：“別起別起，躺著，就躺著。”
那慈祥的聲音和藹的語氣都跟以前一模一樣。沈星月鼻尖一酸，眼底裹著一層霧氣，小小聲地問：“奶奶，你不怪我麽？”
“不怪，奶奶怎麽會怪你呢。”司老太太摸著沈星月的頭發，看著她消瘦的臉，心疼地說，“我相信你媽媽不是那種人，也相信小月不會背叛阿，奶奶不怪你……奶奶怪自己沒用，成了個沒用的老太婆什麽都做不了。”
“奶奶你相信我……”沈星月緊緊地握著老太太枯瘦卻溫暖的手，壓在自己的臉頰旁邊，克製地嗚咽著，“奶奶你相信我，為什麽司墨梟不相信我……為什麽他不相信我奶奶……沈家沒有了，爸爸沒有了……奶奶……嗚嗚……”
“好孩子，不要哭，會好的，會好的。”老太太心疼地抱著沈星月，輕聲道，“奶奶來帶你回家。墨梟心盲了，他看不見你的好，奶奶看得見，你跟奶奶走，好不好？”
“不好！”司墨梟大步走進病房，站在老太太身邊，冷漠地說，“奶奶您想看看沈星月你看到了，有祁楚在她死不了。”
“臭小子，我的是她死不了嗎？”老太太氣地狠狠地拍了一下司墨梟的胳膊，生氣地說，“你看把星月折磨成什麽樣了？”
司墨梟冷著臉，一臉淡漠：“ 這是我們之間的事。”
“什麽叫你們之間的事。”老太太氣道，“我知道你因為父親的死難過。我不難過嗎？那也是我兒子，但是你也不能拿星月出氣啊。我要把人帶走，你不要這個媳婦我要！你不喜歡我喜歡！”
司墨梟冷冷地看著沈星月：“你問她想不想走！”
沈星月當然想走的，跟著奶奶走有奶奶的庇護接下來的日子可能會好過點。可是那樣奶奶就會直接跟司墨梟對上了。她不能把奶奶卷入這些仇恨中。
沈星月搖了搖頭：“奶奶相信我我就很開心，我不走，這裏還有我的媽媽。我不會走的。”
而且，哥哥馬上要來救她了，她很快就能離開司墨梟了自由了。
想到這裏沈星月又雀躍起來，打從心眼裏愉快地對奶奶說：“奶奶，等以後我們去看你。”
等以後離開司墨梟，等以後她變得足夠強大可以跟司墨梟抗衡，她就去看奶奶。那個時候她可以保護奶奶。可是現在她到哪裏都隻是拖累。
司老太太看了看沈星月又看了看司墨梟，歎了口氣，無力地站了起來，對司墨梟道：“奶奶老了，說話不中用了。但是奶奶有句話，你回頭好好琢磨琢磨，有時候用心看人比用眼睛看人更準。”
“記下了。”司墨梟敷衍地應付著，扶著老太太往外走，“我送您出去。”
老太太氣道：“不用，我自己有手有腳。”
司墨梟仍然冷著一張臉，陪著老太太下樓。
“沈星月，你命還真大啊，這都死不了。”沐馨兒手裏拿著一管藥膏走了進來。
沈星月見過奶奶心情很好，不想跟她說話，便轉過頭去不看她。心裏盤算著什麽沈星辰會來接她走。
人有時候就會這樣，特別是在絕境裏的人，一旦有了希望就會不斷地期望著。先隻是想走，再往後想就想著離開後他們可以怎麽樣。
“都毀容了還能笑地出來？”沐馨兒見她自顧自笑不理會自己，故意激她，“你怕是沒照過鏡子吧？母豬看了都想吐。”
沈星月抬頭看她：“你想吐麽？”
沐馨兒一咽，頓時不知道要怎麽接。說不想吐那就順了沈星月的意思，要說想吐不就承認自己是母豬麽！
沈星月轉頭看向窗外，低聲道：“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一次，那個雨天，我一定死都不讓你進沈家的門。”
那個雨天，小小的沐馨兒被父親扔在沈家門口讓她去找在沈家做幫傭的母親。她的母親要把她送還給父親，是沈星月留下了沐馨兒，沒想到卻留下了一條毒蛇。
沐馨兒盯著沈星月即便覆了痘印仍然精致的下顎線，眼底透著惡毒的光：“如果可以重來一次，我也不會再進沈家的門。因為從那以後我就是傭人的女兒你的跟班下人，而不是沐馨兒！”
沈星月譏諷地笑了笑：“內心有多尊貴人就有多尊貴，我把你當姐妹，你自己要拿自己當下人，不是自甘下賤麽！”
“放屁！”沐馨兒咬牙切齒地說，“你把自己不要的項鏈送給姐妹？你把自己用不完的化妝品送給姐妹？從小到大，我哪一樣不是用你剩下的。姐妹？別假惺惺了！你不過是把我當成襯托你的綠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