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含著麵條抬頭,隻見旁邊的白衣男子風流倜儻、俊逸出眾,帶了淡淡笑意的眸子正望著她,笑得如沐春風,不是北羽澈還是誰?但她總覺得他這笑高深莫測,別有深意。
“顏兒姑娘。”見歡顏還愣著,北羽澈彎腰行了一禮,不用人招呼便輕撩袍擺優雅地坐在了她身旁,“昨日匆匆一別,不曾想我們又在此相遇了,看來我們還真是有些緣分。”
“王……王公子……”
他說過,在外人麵前不可叫他王爺,暫且先叫王公子吧。隻是,他怎麽也在這裏?
歡顏隱隱感覺到一旁花疏影身上散發出來的強烈殺氣,口中麵條來不及細嚼便直接吞進了腹中,訕訕笑道,“是啊,這麽巧?”
“咦,顏兒姑娘換衣裳了?”北羽澈像發現了什麽新鮮事一般驚訝地道。
他的目光在歡顏身上上下掃了一遍,臉上漸漸湧出譏誚的笑來,“這紅色稍顯俗氣,不太適合顏兒姑娘的高雅氣質。”
高雅氣質?歡顏差點沒這話被噎死,損人也不帶這樣的。
她飛快地掃了眼花疏影,卻見他臉色更臭了。也是,自己的品味在未婚妻麵前遭到別的男人的質疑,任誰也不會高興。不過她覺得這身衣裳其實也沒那麽糟糕,雖然是紅色,卻隻是外麵的一層紗衣是淡淡的粉色,其實很適合葉清菀的膚色。
“顏兒妹妹,這位是——”花疏影終於忍不住打斷了二人,看樣子若是他自己不主動開口,這二位便會一直無視他。
反應很快嘛,馬上就改口叫顏兒妹妹了。北羽澈微微一笑,仿佛花疏影的問題與他根本就毫無關係,隻吩咐小二道,“將我那一桌的飯菜都端過來。”
“他……他是……我在路上認識的一個朋友。”歡顏支支吾吾道,但願他別給她出什麽難題才好。
“朋友?”花疏影轉眸冷冷地掃了一眼坐在一旁若無其事的男人。
“嗯,我們不過才認識幾天。”
這氣氛實在是有些劍拔弩張。她明白,花疏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所以便隨著北羽澈叫她顏兒了。
眉宇間的冷意悉數斂去,花疏影抱拳行禮道,“在下是顏兒的未婚夫,不知這位兄台如何稱呼?”
未婚夫?這麽快便表明所有權了嗎?北羽澈笑著夾起一粒花生米放進口中,很快為自己取了一個名字,“在下王騫。”
若不是他夜裏在房頂偷聽了他們的談話,他還真不知葉清菀與花疏影有婚約在身。
“原來是王兄,幸會幸會。在下沈遙,和顏兒妹妹還要趕路,便先行一步了。”花疏影說罷站起身來,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
花疏影猜他有些身份,因為他穿著講究,舉止優雅從容,帶著貴氣。雖然一副凡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但舉手投足之間卻自有一股睥睨萬物的氣勢,在不清楚他的來頭之前,還是遠離他為好。
“嗯,後會有期。”北羽澈依舊坐著,閑閑地吃著菜。
呃?這是什麽情況,王騫,沈遙?看這二人演戲,屁股剛剛坐熱的歡顏有些傻眼,她還沒吃飽,最重要的是,在不確定花疏影對她到底是真情是假意前,她不想跟他走。
見歡顏端著麵條不撒手,花疏影一手奪過她手中的麵碗擱在桌上,一手拽著她的胳膊將她拉了起來,一反此前對她的殷勤之態。
歡顏一手迅速攀住桌沿,一隻腳勾住桌腿,大聲道,“等一下,我還沒吃飽!”
這話一出,周遭的人都像看怪物似的看著她,隻有北羽澈仍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連眼皮都未動一下。
“時候不早了,我給你買幾個包子在路上吃。”花疏影好聲相勸。
“我不要,我就要吃這麵條!”
話一出口,歡顏自己都覺得臉紅,其實她的臉也是真的紅了,紅得就跟熟透了的蝦子剛剝出殼來。
想她自己明明都二十歲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一樣撒嬌,這形象是完全毀了,不過眼下能拖一時是一時,毀就毀吧。
“顏兒。”花疏影手上的力度更重了些。
歡顏疼得咧了一下嘴,花疏影突然的變化她心裏很清楚,但也絲毫沒有妥協。
“坐下吧,男人再怎麽樣也不能對女人動手吧?何況她還是你未過門的妻子。”北羽澈說著夾了一塊牛肉,蘸了醋放進嘴裏。
“是啊,你這還沒娶我都讓我吃不飽飯,等娶了我不是飯都不給吃了。”
有北羽澈幫腔,歡顏突然覺得自己有了底氣。
北羽澈麵上帶著隱隱的笑意,不再說話。
“怎麽會呢。”花疏影無奈地鬆開扣著她手臂的手,隻得又在一旁坐下,“吃吧,吃飽了再上路。”
歡顏坐了下來,有些食不知味,“吃吧,吃飽了再上路”,這話多像對臨刑前的犯人說的。
她攪著碗中的麵條,側首瞟了北羽澈一眼,這人吃得很是愜意,絲毫也沒注意到她如坐針氈。
她暗自歎了口氣,果然衝動是魔鬼啊,如果她當時沒和他鬧別扭該多好,那樣也不會遇見花疏影了。雖然北羽澈有時叫人討厭了點,但看他對一匹馬的態度便知他是個見不得別人受苦的人。她突然覺得,眼下她該好好巴著北羽澈,說不定他能幫上她的忙。
想到這兒,她臉上堆滿笑,湊近了北羽澈道,“王公子,反正都是趕路,要不你隨我們一起上路吧。”
花疏影臉色驟變,連忙出聲阻止,“顏兒,說不定王兄和我們不順路,你就不要強人所難了。”
歡顏故意裝作不知他心中的擔憂和顧慮,繼續巴著北羽澈道,“我記得你是和我們順路的,是吧,王公子,啊?”
她拚命地對著他擠眉弄眼使眼色,可北羽澈似乎隻對桌上的早餐感興趣,壓根就沒拿正眼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