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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減輕梁軍的壓力,讓戴思遠能率軍南下與吳軍交鋒?這個主意看上去很不錯,李存勖剛剛宣布便得到眾將的一致認可。


  然而一提到放棄德勝南城,眾將就不怎麼樂意了。


  當初為了修築德勝南城,晉軍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損失了多少將士,才成功將城池修建起來,並且牢牢的釘在黃河南岸,讓梁軍為之頭痛。


  現在直接就放棄德勝南城,眾將一個個都不怎麼情願。


  更重要的是,若是放棄德勝南城的話,那麼晉軍所控制的渡口就只有楊劉渡這一個地方了,而且楊劉渡在鄆州境內,距離梁國的核心地區較遠,將來即便晉軍南下也不得不在楊劉渡與吳軍或者梁軍交戰。


  「諸位將軍要明白一點,梁軍目前雖然面臨來自吳軍的壓力,但他們更加警惕的卻是我軍。若是咱們不放棄德勝南城,光將大軍主力調走,如何能讓梁軍放心的調集主力南下?既然做好了決定要讓梁軍和吳軍相互消耗,一個德勝南城都捨不得放棄,這如何能行?」


  李存審是極力贊同先平定河北,再渡河南下的將領,所以他對李存勖的決定極為擁護。


  不過李嗣源卻是極力主張南下與吳軍爭奪中原的將領,當年胡柳坡一戰,晉軍一開始被打得大敗,混亂之中李嗣源與其他軍隊失去聯繫,於是率領麾下向北渡過黃河,返回河北。


  等渡河之後,他才得知李存勖被包圍在胡柳坡,晉軍局勢極為危急,關鍵時候依靠騎兵的奮勇反擊,這才大敗梁軍,取得慘勝。


  在那時,晉軍的眾多大將之中除了李嗣源外,其他將領都跟在李存勖身邊力戰,老將周德威更是戰死,唯獨他一人渡河北返。


  事後李存勖對他的態度頓時冷淡了許多,他自己更是心中羞愧,一直想要立下奇功來彌補自己的過失。


  所以如今晉軍眾將之中,最為激進,也最喜歡冒險的將領,除了李存勖外就是李嗣源了。


  他站起來大聲反對道:「大王,若是放棄德勝城,那我軍的渡口就只有楊劉這一處;到時候吳軍只要集中兵力圍攻楊劉,就能輕易將我軍擋在河北,從而達到獨佔中原的目的。難道大王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嗎?」


  李存勖臉色陰晴不定,放棄德勝的危害他何嘗不知道,鄆州如今正在被吳軍圍攻,一旦鄆州失守,吳軍就能進圍楊劉渡。


  更重要的是,吳軍向來以水軍稱雄於世,只要將鄆州拿下,吳軍水軍就能沿著大運河一路北進,開到黃河中來。


  到時候吳軍以強大的水軍封鎖黃河,這可比梁軍的黃河防線更加堅固,也更加難以突破。


  只要將黃河封鎖了,接下來吳軍就能從容對付梁國,進而單獨將中原吞併。


  而若是留下德勝渡口的話,因為德勝渡口有鐵索貫穿黃河兩岸,可以阻擋吳軍水軍,再加上南北兩座德勝城之間的浮橋連接,晉軍從這裡渡河南下的難度要小得多。


  「那以你之見,孤應該如何讓梁軍放心下來,進而調兵對付吳軍呢?」李存勖沉聲問道。


  「大王何必將希望寄托在梁軍上面?末將聽說如今吳軍正在攻打鄆州,若是大王允許的話,末將願率領五千精兵渡河南下,突襲吳軍,奪取鄆州!」李嗣源大聲道。


  「什麼?突襲吳軍,奪取鄆州?」眾將都被他的提議嚇了一跳。


  「敢問將軍,且不說五千人能不能做到擊敗吳軍,奪取鄆州,就算做到了,那麼接下來呢?接下來將軍又打算怎麼做?若是不能徹底擊敗吳軍,光擊敗鄆州城外的那支吳軍又有什麼用處?」李存審皺眉問道。


  「接下來,將吳國與梁國之間的兩國大戰,轉變為三國大戰。我軍以少量軍隊牽制吳軍,讓吳軍不能盡全力攻打梁國,同時大王統帥主力平定鎮州。等大王平定鎮州之後,再率主力渡河,與吳軍一決高下!」李嗣源大聲道。


  眾將聞言紛紛沉吟起來,便是李存審對他這個建議也認真思考起來。


  以少量軍隊突襲鄆州,防止吳軍水軍進入黃河,同時又能牽制吳軍,減輕梁軍的壓力;與此同時,因為動用的軍隊不多,不會影響到鎮州的戰事,李存勖可以等鎮州平定之後再渡河南下。


  看上去這個建議比之前李存勖的那個決定還要好些,不僅能把握主動權,而且不用放棄德勝渡口這個關鍵點;然而這個方案中需要冒險的地方卻太多了。


  首先就是如何擊敗吳軍,奪取鄆州的問題。


  鄆州城外攻城的吳軍到底有多少兵力,這個很難說,若是讓李嗣源率領五千兵力去偷襲他們,到底能否取勝誰都不敢保證;即便取勝了,又該如何奪取鄆州,這同樣是個問題,總不能寄希望於鄆州守軍直接投降吧?


  除此之外,奪取鄆州之後,若是吳軍集中兵力圍攻鄆州,以五千兵力又能堅守多久?若是堅守不住,需要援軍的時候,若恰好那時候晉軍主力被鎮州或者契丹人牽制住了,總不能指望梁軍來救援鄆州吧?


  總之,李嗣源的主張看上去不錯,但冒險的地方實在太多,便是同樣喜歡冒險的李存勖在仔細思考後都搖了搖頭道:「總管的提議雖好,但太過冒險,請恕孤不能同意你的決定。」


  李嗣源聽了不由得有些失望,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的建議太冒險,被李存勖拒絕很正常。


  「孤決定,按照之前所說的,放棄德勝南城渡口,同時在楊劉渡北岸築城,與南岸城池相呼應,加強楊劉渡的守備。」李存勖最終還是宣佈道。


  他緩緩遍視眾將,下令道:「李存審聽令。」


  「末將在。」


  「孤率軍離開后,命你鎮守德勝北城,時刻監視南方吳、梁交戰動靜。」


  「末將領命。」李存審抱拳道。


  李存勖接著看向李嗣源道:「李嗣源聽令。」


  「末將在。」


  「命你負責在楊劉北岸築城一事,同時負責楊劉一線大小軍務,不得有絲毫懈怠。」


  「末將領命。」李嗣源心中一喜,連忙答道。


  放棄了德勝南城,這就意味著晉軍的重點將會轉移到楊劉渡這邊來,而李嗣源作為楊劉渡這邊的負責人,地位自然是水漲船高。


  當然,權利擴大的同時,也意味著責任增加,若是不能保住楊劉渡這個關鍵點,那他將來受到的罪責也就更大了。


  李存勖做出決定后,各將領很快就按照他的安排開始調動軍力。


  十月中旬,還不等晉軍有所行動,就有新的消息傳來,定州義武軍發生兵變,北平王王處直被他的義子王都所囚禁。


  原來,當初王處直沒有兒子,後來收留了一個名叫「劉雲朗」的孩子作為自己的兒子,並且取名為王都。


  這個王都長大之後,非常善於阿諛奉承,深受王處直的喜歡;後來王處直更是專門新建了一支軍隊讓王都統帥。


  在收留王都后,王處直後來又有了一個非嫡出的兒子,名為王郁。


  與王都不同,這個王郁雖然是王處直的親兒子,但一直不受王處直喜愛,後來乾脆就投奔晉國,李克用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他,並且先後予以提拔,如今擔任新州團練使。


  王郁投奔晉國,與王處直不親近,而其他兒子還年幼,這樣一來,王處直乾脆起了心思想要傳位給王都這個養子,將其任命為節度副使。


  等到如今晉軍討伐鎮州,王處直深知唇亡齒寒的道理,擔心鎮州亡了后定州也難以獨存,所以他極力反對晉國討伐鎮州,主張對張文禮進行寬大處理,可惜最終被李存勖拒絕。


  這幾個月來一直為此事擔憂不已的王處直,忽然想起來自己還有個親兒子在新州擔任團練使。


  新州位於太原以北,距離大同不遠,靠近契丹人的地盤。


  王處直於是偷偷派人去勸王郁,讓他賄賂契丹人,引契丹人入侵晉國邊境,這樣就能解除鎮州之圍。


  可惜王處直的計劃雖然周祥,卻忽略了內部的反對聲音。


  對於北方各州來說,契丹人可不是什麼好東西,所以義武軍內部就有不少人反對與契丹人勾連。


  更重要的是,王處直為了讓王郁答應與契丹人勾結,特地派人向其許諾,將來會將他立為繼承人。


  這下頓時就讓王都感到嚴重威脅,於是王都就與義武軍內部反對勾結契丹人的官員將領聯手,將王處直囚禁起來,並將事情經過告訴李存勖。


  得到消息后,李存勖頓時鬆了口氣。


  若是義武軍也在這個時候作亂的話,他還真要頭痛許久。


  如今王處直被囚禁,義武軍自顧不暇,自然不可能作亂,李存勖只要派人去安撫一番,任命王都為新的義武軍節度使,則定州自然安穩。


  唯一讓李存勖感到擔憂的是,王郁已經與契丹人勾結了,再加上平州的盧文進勸說,只怕這次契丹入侵已是定局。


  一想到又要與契丹人來一場大戰,李存勖不由得感到頭痛。


  十月底,晉王李存勖親自率領大軍圍攻鎮州,當晉王旗幟在鎮州城下升起的時候,晉軍頓時士氣大漲,而城中守軍的士氣則大受挫折。


  晉王李存勖,這個名號在河北的聲望之重,就如同楊渥在南方一般,即便是各地那些野心勃勃之輩,面對李存勖親自率領的大軍也不能不心懷恐懼。


  沒過多久,李存勖便親自指揮大軍接連發動猛烈攻勢,將城中守軍打得苦不堪言。


  十一月初,張處瑾派遣心腹幕僚齊儉與弟弟張處琪前往晉軍營地請求投降。


  李存勖雖然有心接受,但眾將卻認為,鎮州之亂必須進行嚴懲,否則如何警示世人,告慰趙王王鎔在天之靈?


  若是接受鎮州的投降,那麼該如何處置張處瑾等人?又該如何向趙王舊部交代?


  況且史建瑭之仇尚未報,如何能接受張處瑾的投降?


  閆寶更是認為,要不了多久晉軍就能攻破鎮州,將張處瑾等人擒拿歸案,根本沒必要接受其投降。


  在眾將一致反對下,李存勖只好作罷,同時派兵加緊攻城,誓要以將張處瑾等人挫骨揚灰。


  「晉王果然拒絕了嗎?難道他就不擔心與梁國的戰局嗎?」


  鎮州城牆上,望著如同潮水一般退去的晉軍,早就焦頭難額的張處瑾疲憊的靠著城牆坐了下來。


  成德軍作為河朔三鎮之一,能與唐朝朝廷長期對抗的地方勢力,雖然在如今天下算不上什麼大勢力,但其底蘊也是非常深的。


  在晉軍發動進攻之前,張處瑾就有意識的在城中儲備大量錢糧物資,足夠守軍使用一年以上;同時張處瑾心裡很清楚,一旦晉軍進攻,他唯有收縮兵力,防守鎮州,等待時局變化才是唯一出路。


  然而如今開戰已有數月,雖然晉軍的進攻都被擊退,但他所期待的變局卻始終沒有出現。


  「公子,晉王本人其實對於咱們的請降還是有些心動的,不過他麾下的那些將領們卻極力反對,所以最終晉王拒絕了。」幕僚齊儉道。


  「是啊,大哥,如今該怎麼辦?」張處琪擦了一下臉上的汗珠,詢問起來。


  張處瑾沉吟不語,這時,齊儉突然道:「對了公子,之前在晉軍營地里時,偶然聽到一個消息,說是南方吳國已經北伐了,而且吳軍一路勢如破竹,接連攻下亳州、宋州等地,如今已經快打到黃河邊上了。」


  「什麼?吳軍都快打到黃河邊上了?」張處瑾大驚。


  這幾個月鎮州被圍得水泄不通,連現在外面的局勢如何都不清楚,張處瑾根本就沒想到中原局勢竟然變化這麼大。


  他原本還指望梁軍能派兵來支援,沒想到梁國現在自身難保,居然連宋州這種重要城池都被攻佔了。


  不過隨即他又疑惑道:「既然吳軍已經北伐了,那為何晉軍沒有出兵渡河,反而對咱們死抓著不放?難道晉王願意看到吳軍獨佔中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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