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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孫鶴的死諫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九月十三日,燕王劉守光在幽州稱帝,國號大燕,改元應天。


  之前被劉守光打入監獄的王瞳被任命為左相,齊澀為右相,史彥群為御使大夫。


  然而就在他登基稱帝的這一天,契丹人大舉入寇,於當日攻破平州,大肆擄掠,消息傳來,燕國百姓盡皆驚恐。


  而隨著劉守光稱帝的消息傳開,北方局勢迅速發生改變,。


  晉王李存勖在得知消息后,放聲大笑說:「只怕等到劉守光讓人占卜自己在位的年數時,孤就已經取而代之了!」


  不過李存勖並沒有急著出兵,而是在張承業的建議下,先派太原少尹李承勛出使幽州,向劉守光表示祝賀,以進一步驕縱其心;同時,李存勖下令各部做好準備,隨時都可能出兵。


  同一時間,朱溫也率領大軍抵達相州,準備隨時出兵阻擾晉軍對燕國的進攻。


  自從潞州之戰以來,這幾年裡梁軍和晉軍交戰已經接連兵敗,若是再加上這之前與淮南軍交戰時遭受的敗仗,可以說梁軍已經很久沒有取得一次重大勝利了。


  這就導致梁軍將士士氣低迷,許多士兵都對晉軍充滿畏懼之意。


  這一次朱溫「御駕親征」,目的就是想要打一場大勝仗,以掃除頹勢,鼓舞將士們的士氣。


  然而,朱溫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晉軍卻沒有像朱溫預料的那樣迅速出兵,反而是各種晉軍大舉南下的謠言,讓梁軍驚恐不已,許多士兵都選擇了逃亡,即便是用嚴厲的軍法都難以制止。


  朱溫的性子本來就急躁易怒,加上這幾年戰局不利,心情更是煩悶,一些功臣老將都會因為一點小小過錯就遭到最嚴厲的懲罰,甚至是掉了腦袋,這使得本來就有些不穩的梁軍上下更加人心惶惶。


  晉軍尚未打過來,士氣就已經如此低迷了;若是等晉軍打過來了,那梁軍豈不是要直接潰敗了?

  朱溫雖然年老昏聵,但也沒有到愚蠢的地步。


  他當然直到如今的梁軍士氣如此低迷,根本難以與晉軍交戰;所以在得到確切的消息,晉軍並沒有南下之後,朱溫也只好撤軍回去休整。


  一場計劃中的「大勝」就這樣還沒開始就匆匆結束了。


  北方的局勢變化畢竟與吳國離得較遠,影響不大。


  而此時的金陵城中,今年的科舉州試剛剛結束,接下來就是評卷的時候。


  按照規定,科舉分為各州的州試,各省的省試,以及會試、殿試,這四個層級。


  其中州試由各州舉行,評卷之人一般都是各州的刺史或者長史等官員。


  而今年金陵府的州試因為有不少北方優秀學子參加的緣故,所以比以往的考生質量要高了不少,在最後商定州試排名時也就更加的難以抉擇。


  此時,這次金陵府州試的兩位主考官就在為最終排名而爭執不休。


  引起這場爭論的,是三個考生,一個為江西洪州籍考生,名為柳邵岩,才學算是不錯;另外兩個考生卻都是北方來的士子,一個名為張延翰,一個為常夢錫。


  這三人若是論才學的話,張延翰和常夢錫二人的才學應該比柳邵岩要強上一些,而常夢錫的答卷又是三人中做得最好的。


  至於其他考生,成績又要比這三人更差一籌。


  所以金陵長史汪台符認為,應該以常夢錫為第一名,張延翰第二,以柳邵岩為第三。


  而宋齊丘一開始的打算卻是以柳邵岩為第一,常夢錫和張延翰次之。


  宋齊丘之所以這麼安排,一方面因為他覺得,金陵州試的前兩名不能都被北方士子給得了去;而另一方面,柳邵岩畢竟是洪州人,與宋齊丘是同鄉。


  這個時代的人地域觀念極為嚴重,同鄉之人更是相互扶持,所以宋齊丘想要將自己的同鄉柳邵岩放在第一位也算正常。


  本來楊渥之前已經暗地裡警告過宋齊丘,讓他不要和汪台符鬧得太難看;但之後他卻因為事務繁忙,竟忘了再派人去警告汪台符。


  結果宋齊丘這邊倒是因為楊渥的警告而收斂不少,但汪台符那邊卻是依舊視宋齊丘有如仇寇。


  雙方的爭吵雖然因為宋齊丘的忍讓而減少許多,但兩人之間的火氣卻是越來越足。


  這一次,若是汪台符好好和宋齊丘說,或許宋齊丘也不會堅持自己的主張,畢竟常夢錫二人的才學的確是在柳邵岩之上的,他即便想要照顧同鄉之人,但也不願做得太過。


  可惜的是,汪台符卻是一個急躁脾氣,他見宋齊丘想安排自己同鄉為第一,當即便譏笑起來,指責宋齊丘不顧公正,一心謀私,有結黨營私之嫌疑。


  更重要的是,汪台符還是當著其他下屬的面這樣指責的,這讓宋齊丘的臉面如何放得下?

  宋齊丘如今年紀雖然才二十多歲,卻已經是正四品的金陵府府尹,又深受楊渥看重,得以旁聽內閣的一些決議。


  如此深受器重的一個人,心中自然有些傲氣,再加上他本來性格就很急躁,此時火氣充滿頭腦,哪裡還顧得上楊渥的警告?

  當即便以自己主考官的身份,強行將柳邵岩定為第一名。


  這氣倒是出了,不過回到自己的府宅后,宋齊丘的心裡卻是有些不安起來。


  「那汪台符的性子向來是不服輸的人,這次的事情只怕不會這麼輕易結束,說不定他就會將事情給鬧大了。」


  「若是一般的事情,鬧大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這次的事情,真要說出去只怕我也未必占理啊!」他的心中有些擔憂的想著。


  的確,他是可以對其他人解釋說,之所以將柳邵岩定為第一名,固然有不想讓北方外來人將前兩名都給包攬的原因在裡面,但問題是,其他人會這麼看嗎?


  其他人看到的,僅僅是柳邵岩乃是江西洪州人,與他是同鄉;而他卻非要將自己的同鄉定為第一名,甚至不顧常夢錫和張延翰二人的考試成績的確在柳邵岩之上的事實。


  便是他自己都不能否認自己懷有私心,其他人會相信他是出於公心嗎?


  「唉,這件事有些考慮不周了!」回想起當初楊渥給他的無聲警告,宋齊丘心中頓時有些後悔起來。


  「罷了,這州試的最後排名畢竟還沒有最後提交上去,要改還來得及。明天一大早就去改過來就是,讓那常夢錫為第一名又何妨?」他在心中最後決定。


  打定了主意后,宋齊丘反而輕鬆下來。


  「也不知道為何,大王既然親自警告我,就不可能不派人去警告那汪台符。難道說大王忙碌之中忘了,還是說,汪台符根本不顧大王的警告?」


  「嗯,應該是大王忘了吧!」宋齊丘心中推測著。


  就在這時,汪府的僕人匆匆進來稟報道:「老爺,剛才有人過來送了一封信,說是給老爺您的。」


  「給我的信?可知是什麼人寫的?」宋齊丘有些奇怪的問道。


  「那人只是將信送給了門房就離開了。」


  「將那信拿來給我!」宋齊丘吩咐道。


  從僕人手中接過一封書信,打開之後,卻見上面只有寥寥數語。


  然而宋齊丘的臉色在看過信后卻是極為難看起來。


  「汪台符,你欺人太甚!」宋齊丘大怒道。


  也怪不得他如此氣憤,在信中,汪台符專門有句話是這樣說的:「聞足下齊先聖以立名,超亞聖以稱字……」。


  這句話簡直是把宋齊丘往死里罵啊!


  聖人孔夫子名孔丘,宋齊丘的名字卻是「齊丘」,這是要和孔聖人齊名嗎?


  還有宋齊丘的字是「超回」,這意思不是說要「超過亞聖顏回」嗎!


  所以汪台符這句話實在太過刻薄,宋齊丘哪裡受得住這種辱罵,當場就摔了杯子。


  名,是自己的父親取的,這是不能更改的,否則就是不孝;但字,卻是宋齊丘自己取的,自然可以更改。


  被汪台符這麼一番刻薄的取笑之後,宋齊丘雖然心中大怒,但也不得不將自己的字改成「子嵩」。


  但從此之後,宋齊丘也徹底與汪台符鬧翻了,兩人的關係徹底變得勢同水火起來。


  至於第二天去了衙門后,他也沒有改變州試的最終排名,而是將柳邵岩定為了第一名。?

  宋齊丘畢竟是楊渥看重的「紅人」,其他屬官雖然對他最後決定的排名有些微詞,但也沒有誰公然鬧事,畢竟這也只是一次州試而已,重要性是遠遠沒有會試和殿試重的。


  宋齊丘即便有些私心,但對於那些考生來說造成的危害也不大,所以沒有誰願意為了這點事情而和他過不去。


  江陵城中。


  經過高季昌這幾年的苦心經營,這座千年古城終於恢復了一些昔日的繁盛氣象。


  如今雖說天下大亂,各方勢力相互征戰不休,但對於來往的商旅卻是始終沒有禁止。


  各方勢力不僅允許正常的商貿往來,甚至有的勢力還會組織官辦的商隊前往其他勢力進行貿易。


  而江陵地處南北和東西的交通要道,自然也是商貿繁盛之地,不管是從梁國南下的商人,還是前往吳國的蜀國商人等,都會選擇在這裡落腳。


  這麼多的商貿往來,不僅促進了江陵的繁華,同時也使得打探消息變得容易了許多。


  劉家酒館中,此時便坐滿了各地的行商。


  「聽說最近岐王派大將劉知俊在青泥嶺與蜀軍交戰,結果蜀軍被打得大敗,損兵折將數以萬計,連蜀軍的大將王宗浩都淹死在嘉陵江中,唐道襲更是一路逃到了興元府去!」一個抄著一口蜀地口音的商人,小聲的和身旁的朋友說著。


  「這劉知俊果然不愧是名震天下的大將,當初在梁國時,就常常以少勝多,接連擊敗岐軍;如今到了岐國,沒想到他同樣能以少勝多,大敗蜀軍,果然是名不虛傳啊!」另一人聞言之後有些敬佩的感嘆道。


  自從今年三月份,十二萬蜀軍出興元府和岐軍交戰以來,蜀軍接連取得勝利,奪取了岐國的不少地盤。


  岐國畢竟與梁國征戰多年,地少兵寡,而且將士疲憊,所以打不過養精蓄銳已有多年的蜀軍也算正常。


  不過讓人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岐王派劉知俊領兵攻打蜀軍竟然獲得了一場大勝,一舉扭轉了戰局,迫使蜀軍轉攻為守。


  當然,劉知俊雖然獲得了一次勝利,但光靠這一場大勝還是不能改變蜀強而岐弱的局勢,蜀軍的兵力同樣遠遠在岐軍之上。


  最重要的是,岐國經過這麼多年的戰爭以後,財力、物力、人力等已經快要枯竭了。


  但蜀國卻是物產豐富,國富民強,加上人口較為充足,其整體國力遠遠在岐國之上。


  換言之,岐國若是損失一萬兵力,或許在短時間內只能補充一千人;而蜀國卻能補充三四千人,甚至更多。


  這就導致了岐國不能持久,而蜀國卻能長期交戰。


  所以,從長遠看,蜀國依舊能獲得最後的勝利;只不過,因為這次劉知俊的大勝,蜀軍將要取勝的時間就要拖得更長了。


  在酒館的角落裡,一個錦衣中年人和一個黑袍老者正在對坐飲酒,一旁眾多身材高大的侍衛都在小心的警戒著,顯然這兩個人的身份並非一般。


  兩人雖然在對坐飲酒,但他們卻時不時的抬頭傾聽,顯然也在關注蜀國與岐國交戰的戰況。


  「前輩,如今蜀軍的主力都被用去對付岐王了,而楚王馬殷又如此無能,竟然這麼快就兵敗投降了。如今局勢,又當如何?」那錦衣中年人面帶憂慮的輕聲問道。


  「唉,那馬殷畢竟不是咱們的人,他要投降,誰又能管得著呢!只可惜,原本還以為他能再堅持幾年,但如今看來……」黑袍老者的臉色同樣有些不好看。


  這兩人正是荊南節度使高季昌和他的謀士梁震。


  這次馬殷的突然投降,不僅極大的震動了朱溫,對高季昌這個江陵之主更是首當其衝。


  畢竟傻子都知道,在迫降了馬殷之後,接下來吳國的下一個目標必然就是江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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