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作壁上觀
「五溪蠻來者何人?」
「此乃酉溪精夫相璋。」
「五溪蠻以渠帥為精夫,精壯為姎徒,未曾想,竟是一方渠帥前來,蠻人脾性怪異,此番起兵,為禍吾大漢城郭,且先帶他到外堂候著。」
「喏。」
「將那鞏志帶上來罷。」
「喏。」
不多時,一名戴著儒冠的青年行至堂內,朝著嚴顏恭敬一輯,「武陵郡丞鞏志,見過太守。」
「郡丞此來何意?」嚴顏一臉嚴肅地看著他道。
「是為說客。」
嚴顏看了一眼堂下左右列坐的文武,雙眼一眯,「吾巴郡與汝武陵井水不犯河水,何來說客一說?」
鞏志抬手一輯,「正為五溪蠻聚眾為禍吾武陵周邊各縣之事。」
「此事與吾益州何干?」嚴顏淡然答道。
鞏志心中暗罵老狐狸,表面上仍是笑臉盈盈:「眾所周知,五溪蠻與巴中五姓蠻族,皆是當地豪族,卻唯獨不敢在太守面前猖狂,不知太守是否能下令,讓其退去,吾此行攜帶江東重禮,為太守備下一份,亦為五溪蠻諸部精夫備上一份。」
嚴顏眯著眼,「此事吾本該無法推辭,畢竟汝吾之主皆是宗室之後,如今漢室衰微,理當共同匡扶大漢江山,蠻夷作祟,理當共討之,吾此刻卻有心而無力,那五溪蠻從未向吾主上表臣服,吾這巴郡之下諸多城關,倒也管不了這些蠻夷。」
鞏志故作震驚,「如此說來,太守便任由這些蠻夷猖獗作亂?」
嚴顏一臉痛惜,「只恨吾益州內亂剛平不久,各地百廢待興,尚有餘孽作祟,須得吾重兵巡視,否則,區區五溪蠻,又何足掛齒。」
鞏志抬手一輯,「此事,不若讓吾江東軍為太守代勞如何?」
嚴顏面色突然一板,「提及此處,本將軍倒是想問問,汝江東軍無故占吾魚復,是為何故?」
鞏志撫須長笑,「吾軍入魚復,只是為逼退正在武陵境內劫掠的蠻夷大軍爾,太守不必多慮,汝治下魚復之吏,吾等盡皆好生照應著送返,兵卒、錢糧、軍械、百姓亦秋毫無犯,只待吾軍擊敗五溪蠻之兵,便即刻撤兵。此外,此戰若能繳獲五溪蠻之金錢,當與太守共取之。」
嚴顏沉吟頃刻,「此事干係重大,怕是只能先請示吾家主公。」
「須得多少日回稟?」
「蜀中山道難行,便是百里加急,來回怕也得十日之久。」
鞏志一手撫須,「如此,吾軍便靜候太守回稟十日。」
「如此,那便有勞了。」
互相寒暄一番,鞏志謝絕了嚴顏的婉留,抬腳出府離去。
行至長街之上,一名跟著馬車隨行的僕從突然湊到馬車帘子邊上,「郡丞,方才城內吳衛來報,那五溪蠻酉溪精夫相璋,貌似就在縣衙,準備求見嚴顏。」
「此人可能殺之?」鞏志眼中露出幾分精光道。
「郡丞之意是……」
「吾等可儘快出城,之前吳衛安排在城內的人手足有十餘人,刺殺一區區蠻首,當無礙罷。」
「吾等且儘力而為。」很快,命令便傳達到街道巷市角落的一座宅院之內。
落日,當天色暗下來之際,酉溪蠻部精夫相璋大笑著走出縣衙,他隨行只帶了八名姎徒,但在城外,尚有百餘名族中精壯。
他此行與巴郡太守嚴顏相談甚歡,只要此人麾下的大軍不插手接下來的戰事,他五溪蠻各部大可以經營多年的五溪腹地,生生拖垮江東大軍。
只是,在他行至人流擁擠的長街時,突然,斜著里十幾道寒光同時暴起。
「保護精夫。」
「精夫當心,有刺客。」
十幾道穿著粗布長衫的身影幾乎一擁而上,轉眼間就和相璋身側的姎徒廝殺在一起,不多時,便有幾具屍體倒下。
眼見著族人戰死,相璋大吼一聲,拔出腰間長劍,他的劍法很凌亂,與其說在使劍,倒不如說他是在用棍棒砸人,但他天人力大無窮,威力也十分驚人。
廝殺了一陣,這突然殺出的十幾名刺客,竟然一時半會兒,難以奈何這九名蠻人。
「不是我們的人。」在不遠處的屋檐上,一名穿著黑衫的中年男子蒙著臉,眼中滿是詫異。
「看來有人亦希望吾軍和五溪蠻一戰,那巴郡太守嚴顏本欲作壁上觀,可若是吾兩軍廝殺,五六萬大軍之眾,他卻須得同時提防兩方勢力,倘若一方得勝,若是趁勢攻他巴郡,他也好早做應對之策。」
「那究竟是何人想看到吾三方陷入此戰呢?」
「此刻身處江州的征東中郎將趙韙。」
「這些人身手敏捷,每一刀都是殺招,看來的確是飽經戰陣的軍中悍卒,只可惜……這些蠻人也不好對付,該吾等出手了,馬上城中巡邏的軍士就會趕來,手腳麻利些。」
「喏。」
「嗖嗖嗖」十幾支箭矢幾乎同時從四周的屋檐上飛出,躲避不及的蠻人一下子便被放倒四人。
「殺」,從屋檐上一躍而下的吳衛殺入戰團,一同圍殺,不多時,便只剩下相璋一人被團團圍住。
兩支人馬互相看了一眼,心中戒備著,卻都心知眼前此人的重要性。
倘若相璋死在朐忍,那麼五溪蠻的這一筆血仇,誓必要算在他嚴顏的頭上,畢竟這裡距離他所統帥的兩萬大軍軍營不過一二里。
「嗒嗒嗒」在街上凌亂的腳步聲響起之際,相璋終究還是沒能撐到援兵趕到,被一把長劍捅穿胸膛,直接倒在長街上。
吳衛和趙韙麾下的死士都各自逃走,便是各自袍澤的屍身也沒有放過。
同一時間,出城之後的鞏志,將在馬車上奮筆疾書的一封書信遞出窗外。
「立即快馬呈往魚復,酉溪精夫相璋慘死於朐忍街頭,這麼大的事情,必須得讓五溪蠻各部都知曉才是,吾江東軍此來,只為保境安民,他嚴顏可是多時便率軍抵達此地鎮守,對五溪蠻覬覦之心,只怕是巴中百姓路人皆知爾。」
鞏志的信上措辭有些激烈,但他相信,蒯異度應當能夠意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