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逢戰料敵於先
天色微微亮起,築水河邊,大隊精騎勒馬於岸前,凝視著不過幾丈寬的湍急河面,李嚴勒馬而立。
「將軍,該下令讓軍士們用早膳了。」
李嚴看了一眼身側的陳應,「陳將軍以為,吾將兵馬領到這開闊地,便是為了歇息不成?」
陳應面色尷尬,「吾等位於此處,北去十五里便是房陵,敵軍哨騎只需行至十餘裡外的高處,待半個時辰後天色放明即可察覺吾軍動向,將軍此意,可是故意讓房陵之兵知曉吾軍已至?」
「正是如此。」
「吾軍當渡河,背水列陣,可隨時迎戰。」陳應對劉備南征北戰碩果僅存的白毦兵還是有些忌憚的。
李嚴微微搖頭,「據吳衛彙報,約摸著還有兩三個時辰,鄧方、卓膺二將統帥的五千兵馬,便會趕至房陵,吾等去上游渡河,于山林間埋伏。」
「喏。」
大隊精騎迅速遠去,來時迅速,去的時候也不帶走任何景色。
與此同時,十五裡外的房陵城內,昨夜廝殺了半夜,陳到連夜監斬三家商賈的叛逆,已至子時,他索性也就不睡,在此之前,他已得到戰報,屯駐中盧的鄧方、卓膺二將將率軍來援,主公劉備任命他為統帥這一部偏師,出房陵而兵進臨沮,威脅南郡西北,迫使南郡大營的呂蒙之兵不敢冒進。
當窗外射入一道晨曦,他揉了揉略微發紅的眼眶,「幾時矣?」
「回稟將軍,剛過卯時。」
「命營中哨騎出動,沿河北岸行進,接應前來增援的鄧、卓二位將軍所部兵馬。」
「喏。」
目送傳令兵遠去,陳到才鬆了一口氣,下半夜時,他身旁的文吏彙報,府庫的錢糧已經被昨夜賊子偷襲焚燒,銅錢尚在,但糧草卻焚燒大半。
陳到有些痛心疾首,那可是蒯祺上任一二載囤積之糧,足足幾萬石,他輕騎突進,奪取房陵,攜帶糧草並無太多,又得劉備嚴令不得向百姓強行征糧。
陳到想到這裡便是一陣苦笑,莫說征糧,因為蒯祺夫婦死於劉備軍之手,以莫須有之罪名加害之事,此刻房陵郡內,無論士紳也罷,平民百姓也好,對他麾下的白毦兵都是深惡痛絕,便是協助修繕城牆的精壯,也是他用府庫內錢請來的。
「命軍中將士小些戒備,吾少歇片刻。」
「喏。」
陳到終究是熬不住了,他麾下的將士可輪番歇息,他這名主將卻要時刻提防城內城外的危險,一直繃緊幾日的神經,總算是舒緩下來,趴在冰涼的桌面上,他很快便傳出輕微的鼾聲。
僕從躡手躡腳地上前為他披上掛袍,退出府外。
「呼」陳到猛地驚醒,卻是正值晌午。
他看了一眼窗外,大步走出屋門。
「日上中干,鄧方、卓膺二位將軍可至?」陳到雙目一瞪,立即朝著門外喝問道。
「回稟將軍,未曾得到傳訊,二位將軍之兵,未曾趕來。」
陳到面色一沉,「吾派出的哨騎呢,可有一隊回返?」
「回稟將軍,暫時還未回返。」
陳到抬腳行至門前,瞪著回答的親衛,「吾命哨騎半個時辰交替,陸續派出二十餘騎,一個都未曾回返?」
「正是。」
「不好。」陳到回堂內取了自己的長槍,快步出門,很快便有人牽來戰馬。
「快,糾集營中兵馬,隨吾出城,鄧方、卓膺二位將軍此刻不至,想來已經中了江東軍的埋伏,吾等此刻趕去,興許還能救上一救,若是晚了,怕是他二人和五千精銳,將付諸一旦爾。」
「將軍,那房陵城留何人鎮守?」
「命一都伯,留下百餘騎卒看守即可。配合精壯,虛張聲勢即可,若有江東軍來攻,此城,汝吾也守不得。」
「喏。」
「報……」
「報……」
也正在陳到率軍朝著城門大營趕去之際,一騎渾身是血的快馬朝著此處行來。
「稟報將軍,吾家鄧方將軍星夜率軍前來馳援,於河北岸二十裡外山林遭遇江東軍大隊騎卒伏擊,折損慘重,還請將軍速速發兵馳援。」
「為何是汝前來?汝可見吾派出哨騎?」陳到伸手拎著他的領口喝道。
「吾來時間途中一處山坳躺著不少穿著白毦兵甲胄的軍士,想來,他們已為江東軍哨騎所害。」
陳到嘆了口氣,「敵軍有多少精騎?是驍龍營還是驍騎營?」
「是趙雲的驍龍營。」
陳到頓時滿臉凝重,「子龍吶,竟然是汝。」
「可有見趙子龍親至?」
「有趙雲將旗,不過,幾番領軍衝殺的,卻是趙雲麾下副將李嚴和裨將軍陳應。」
陳到眼中掠過幾分羨慕,「如今趙雲官拜南郡太守,麾下能征善戰之將亦多矣,快,前頭帶路,吾等即刻發兵馳援。」
「喏。」
一刻鐘后,兩千精騎隨著一騎快馬出城,不多時,便消失在趴在一裡外陡坡上士卒的視線中。
過了約莫半刻鐘,他猛地爬起身來,從胸口掏出一面小旗,在斜坡上手舞足蹈地揮動。
「駕」
「駕」
從大河南岸的方向,一千精騎快馬而至,乘騎在戰馬之上的鮑隆滿臉喜色,此戰輕取房陵之後,靠著奪城的戰功,他這校尉之職亦該往上挪一挪了。
「城頭上的人聽著,吾乃江東吳侯帳下先鋒鮑隆,快快打開城門,吾江東精銳已至,若是晚上頃刻,莫怪本將軍立即下令攻城。」
鮑隆趾高氣昂地看著城頭,在他眼中,此城已唾手可得。
果然,很快便傳來了開門的聲響,當他喜出望外地朝著城門內看去之際,卻正好看到一騎白馬躍出,那持槍殺來之將,不是陳到又是何人?
「怎……怎麼會?」鮑隆面色大變之下,倉促揮刀抵擋,卻為陳到衝到跟前,座下帶動手中長槍,將他一槍捅了個透心涼。
「白毦兵,隨吾殺光他們。」陳到於馬上嘶吼,拔槍之際,鮑隆體內湧出飛濺到他臉上的滾燙鮮血,正好激發了他此刻的鬥志,從看破江東軍之計,再到現在,他好可以藉此先挫一挫江東軍的銳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