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章 甘寧醒來
二月十日,夏口水寨。
「這是何處?」甘寧雙眼睜開一條縫,只覺得屋內的光線有些刺眼。
「將軍可算是醒了,吾等那日為汝救治之時,藥草、繃帶不足,若非步太守派出的救援民船趕至,船上正好有救治藥品,吾等還不知該如何是好呢。」阿牛頭也不回地蹲坐在案上在,在屋子黑暗的一角輕搖著手上的蒲葵扇。
感受到火焰再次旺盛起來,阿牛站起身來,「此處乃是夏口水師大營,前方戰事已經結束。」
「吾軍是勝了吧。」甘寧渾身疲乏,根本沒有任何氣力可以動彈。
他雙眼望著頂帳,「夏口水寨,看來西陵城內的黃祖,也敗了吧。」
「吾軍水師取勝之日,江夏太守黃祖率軍趁夜突圍,卻為子龍將軍伏擊,黃祖當場自刎,吾軍斬首一千五百級,俘虜無數,如今江夏已全入吾軍之手。」
甘寧臉上露出幾分喜色,「水師情形如何,蔡瑁可有授首?」
阿牛陷入了沉默,數息之後才一臉複雜地開:「蔡瑁殊死一搏,率軍殺入水師后軍,吾水師后軍的數百艘小舟,幾乎損失殆盡……兩日前,在沙羨水寨,蔡瑁所部兩百艘樓船被吾軍水陸兩路圍攻,朱治將軍率新編雲夢營水師四十艘車船趕至,此戰方才取勝。」
說完,阿牛臉上露出幾分喜色,「蔡瑁身死,荊襄水師經此一役,全軍覆沒。」
甘寧閉上眼,「吾昏迷了幾日?」
「已有七日之久。」
甘寧重重嘆了口氣,「辛苦汝了。」
「將軍乃吾江東上將,能照顧將軍,是丁牛福分。」
「更何況,救回將軍之後,丁牛便連升兩級,進爵簪裊,為尋陽營軍侯。」
甘寧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汝已入吾尋陽營?」
「正是……這幾日吾便負責照顧將軍,夏口大營的袍澤,都隨民船在江中打撈屍首,已救回四五百人。」
甘寧臉上露出笑容,「汝做得不錯。」
「全賴吾家軍侯之功,小的只是按照吩咐行事,亦是吾家軍侯認出將軍,吾等方能儘早為將軍救治,否則,以將軍這渾身傷勢,怕是……」
正說到此處,一名穿著玄色皮甲的軍士大步入內,「阿牛,甘將軍情形如何?」
「將軍,甘將軍已經醒了。」
丁正一臉驚喜地邁步走入屋內,朝著榻上的甘寧恭敬一拜,「末將丁正,拜見甘將軍。」
甘寧臉上露出幾分恍然之色,被阿牛攙扶著坐起身來,「原來汝便是那位水師軍侯,敢與以弱擊強,大戰之前,漲吾軍士氣,今日吾軍能取勝,汝有頭功。」
丁正抱拳一輯,「承蒙將軍看重,末將已擢為尋陽營副將,勇義將軍,進爵五大夫。」
「汝日後便是吾支之副將,甚好,甚好。」
「將軍,昨日軍議,主公已下令將尋陽營調度至夏口,並以屯田之兵將吾尋陽營補足至萬人。」
甘寧嘆了口氣,「水師戰後,吾軍必趁勢北伐,征討荊襄諸郡,吾卻只能在此處養傷。」
「北伐?」丁正嘆了口氣,「此番怕是無力北伐了。」
「這是為何?」甘寧面色一變。
「前日北地吳衛密報,許昌留守的劉備,聯合孫權作亂,本意帶著天子南下,投奔劉表,卻為荀彧看破,被大軍圍追堵截,后得周瑜接應,兩部兵馬,得以退守南陽。」
「劉備聯合孫權,那孫權早已是得劉表軍糧資助,否則,也不會孤軍一部,懸於許昌、荊襄之間,如此安穩。」
「只是……劉備叛曹,怕是會激怒那曹阿瞞,此刻正是吾軍趁勝追擊之時,為何不攻?」
「昨日夜裡已有密報傳回,曹操以于禁、李典為前軍,抵擋袁紹大軍連日攻擊,親率鐵騎一萬回返,馳援許昌,便是為了追殺劉備、孫權。」
說到這裡,丁正深深地看了一眼甘寧,「主公若攻荊襄,曹操必不能坐視不理,他必會放棄繼續攻打孫劉二人,先應對河北袁紹。」
甘寧嘆了口氣,「是交州那邊有變故吧。」
丁正朝著甘寧抬手一輯,「將軍遠見,正不如也。」
「汝莫要自謙,且說說,是吾軍攻破了交趾,還是那士燮迫於大勢,主動歸附?」
「昨日下午,交州刺史士燮率各郡太守親臨蒼梧,欲要會見吳侯,其上表竹簡中有言:「願以交州七郡,百萬之民,歸吳侯治下。」」
甘寧瞳孔微微收縮,「若吾軍未入交州之時,此人便立即上表依附,或能得主公看重,此時吾軍已連下蒼梧、南海、合浦三郡,他那交州七郡,也名不副實罷。」
丁正臉上露出幾分苦笑,「將軍言下之意,那士燮不可輕信?」
「自是如此。」甘寧冷笑一聲,「主公當立即調遣荊南之師南下,進駐交州七郡,待平定交州山林中的那些蠻夷山寨之後,再分士氏一族之權,方能穩固交州。」
說道這裡,甘寧又問,「武陵太守杜伯持,零陵太守張允所部如何?」
「昨日夜裡,主公命吾軍兵分四路殺出,水師以周泰、蔣欽二位將軍摧毀浮橋,於南岸登陸,直襲敵軍大營,陸路以呂蒙將軍攻打杜伯持所在臨沅,再命魏延將軍率軍自武陵南面殺出,突襲南郡張允大營。」
「張允提前撤軍,後路卻為魏延將軍所阻,王威被魏將軍陣斬,張允率數千之兵由浮橋逃回江北,杜伯持在城門樓破之後,選擇自焚。」
甘寧一手摸著下巴,「那杜伯持,先隨張羨,又附劉表,如今卻是不願做那三姓家奴。張允這廝,必是提前得到戰報,便下令撤走,未曾想,他卻是如此毒辣,竟然捨得王威。」
言及於此,甘寧又問,「吾軍既然得勝,為何不趁勝攻下南郡?」
「劉表命一小將率軍屯駐江陵,吾軍攻打一個晝夜,死傷慘重,未能得勝。」
「可是那荊襄大將文聘?」
「是新任江夏都督霍峻。」
甘寧一手撫須,「昔日劉景升帳下,亦有一將,名為霍篤,雖不得重用,卻也有治軍之能。」
「霍峻,正是其弟,襲其官位並得其部卒。」
甘寧嘆了口氣,「攻荊州或穩交州,看來,主公是面臨抉擇兩難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