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乞兒叩仙門

  常年被霧氣籠罩的緲雲崖上矗立著一座山門，山門兩側鐫刻著“離鏡坐忘”和“天人合一”八個飛動飄逸的大字，朱紅色的門板上異獸頭飾銜六棱鏨花門環。 山門外有一條長長的青石板路向著山下延伸去，青石板路依崖邊而建，繞著山崖隱沒在濃霧中，一步踏錯便是粉身碎骨，石板路是濕滑的青苔，更讓登山之旅增加不少危險。更別提初春之時山間讓人裘皮裹身仍覺刺骨的寒意。 一個身著襤褸的乞兒伸出已經凍得發青發紫的手，似乎用盡全身最後一絲氣力般，重重叩響門環，旋即身體便靠著門板倒下。 他曾經是個普通的少年，坐在學堂聽先生講授課業，朗誦著滿是聖人之乎者也的文章。他也曾逃過先生的課，也曾說自己將完成的課業放在了家裏，也挨過先生的戒尺。他被戒尺打時會裝作不疼，他那時覺得自己喜歡的女孩可能在看他。 他現在不幸，就如整個雍州的貧苦百姓。百姓們還未在前些年的雪災中緩過勁來，又趕上了大旱。朝廷賑災的糧款，層層下放，被大大小小的官員侵吞，就是一個小吏也得撈點好處，最後落到百姓的手中的隻剩一星半點的米糠。 戍邊的父親林海剛剛犧牲，撫恤的銀錢還未在林瀟然手上捂熱便被偷去，地痞流氓霸占了林海留下的老屋。 林瀟然隻得蜷縮在平陽城外的破廟中，許多城裏的乞丐都棲身於此，遮不了風雨，隻靠發黴的棉被和草堆才能驅散些許寒意，使得不少年老體虛的乞丐一覺睡去再也無法醒來。 前去領粥的林瀟然被幾個無賴滋事，隻剩米星的稀粥被搶去。 不知是幸與不幸，狼狽落魄的他遇上了自己在學堂喜歡的女孩。家中景況也不好的女孩將自己的饃饃分了林瀟然一半。 女孩甜甜的善意笑容印在林瀟然眼裏不再柔美，仿佛是惡毒的嘲弄。 林瀟然很想十分有骨氣地將這半個饃饃還回去或是扔掉，但咽了咽口水，滿臉漲紅地跑開了。 災害頻繁的年間，小戶人家自然朝不保夕，但平常裏就屯糧積糧的大家大戶自然不缺一雙碗筷，很樂意收下機靈些的孩子，調教好了，做個夥計丫鬟。 但林瀟然胸中有一口氣，不願將來再與女孩相見之時為奴為仆，不願再與地痞流氓相遇時隻得遭受屈辱，不願讓別人從自己手裏奪走任何東西！無論是父親留下的老屋，還是一碗稀粥！ 平陽城外的緲雲峰，是遠近聞名的仙山，曾經有無數人來此求仙問道，以求長生。 然而仙路漫漫，對資質與資源的要求又極為嚴格。缺少其一，連踏上仙途的資格都沒有！許多人修煉一生，也隻能達到養生延年，隔空提物的程度。 富家貴胄可以求得延壽仙藥，雇傭仙家護衛，完全沒有必要忍受修仙的艱苦。而尋常人家，冒著生命危險摸索著上了仙山，離家數十載，隻能隔空提拿些許輕小物件，遠遠不如做一個小吏實際。 而緲雲崖所處地勢險要，上山路上的野獸襲擊，漫長石階和一步踏錯便粉身碎骨的危險也讓想來碰運氣的人望而卻步。何況，來到山門並不意味著能被收入門下。。 兩位身穿青色道袍的少年弟子將上門打開，看見與一位衣著破爛的少年昏倒在山門前。 兩位弟子對視一眼，一人架著少年一邊肩膀將其帶入山門，皆是驚奇地發現少年比自己想象得要輕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