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中箭
到徭興還需近兩個月的路程,維洛派遣九離帶著一隊先鋒日夜兼程的趕去了隆城。一,是為了暗中打探消息;二,是為了隆城異動時可以在第一時間將太後救出來。
在顛簸的馬車內,夏侯鶯麵色蒼白的捂著腹部,一副惹人憐惜的模樣。
“軍醫開給你的藥吃了沒,怎麽到現在一點起色都沒有?”維洛將夏侯鶯的麵紗取下,關切的問道。
“君上……臣妾的臉還是遮起來好了。”夏侯鶯將麵紗重新掩上麵頰,若有若無的瞥了我一眼,道:“外敷內服的藥都用了,隻是傷口一直很痛。”
“你的臉是韓醫師在醫治的時候動了手腳,與昭妃無關。”維洛捕捉到了她眼神中的恨意,開口解釋道。
夏侯鶯怔了怔,隨即目光在我和維洛之間來回移動。見她秀眉微蹙,顯然是不太相信維洛的話。
“等到了徭興以後,請個醫術好的大夫給你仔細瞧瞧。”維洛說完低頭將手中的書冊攤開,繼續看了起來。
同行的唐歡和木槿夫人自是懂醫術的,隻是我不開口,他們自然也不會給夏侯鶯診治。
日夜兼程的行出蒼廖,我掀開厚重的簾子,看了眼暮色沉沉的窗外,隱約覺得有些熟悉。
維洛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道:“到豐城了。”
“豐城……對了,我一直忘記問了,上次蕭然說抓捕荷兒的人全部死在豐城外,九離是怎麽幸免的?”我有些疑惑的問維洛。
他將我支著簾子的手握入掌心,窗簾落下,昏黃的光線掃過他狹長的眸子,他微微側目,而後柔聲道:“以後再告訴你。”
我甚不明白這件事有什麽不能說的,目光掃過夏侯鶯,瞬間明白了點什麽……
就在這時,車廂猛然一晃,外麵傳來陣陣馬匹的嘶鳴聲。
維洛抬手推開車門,隻見前麵一片黑壓壓的人影,片片銀色的鋼刀折射著夕陽的紅光,格外刺眼。
領頭的益軍頭目將長劍出鞘,一聲大喝:“保護君上!”
“婁軍?”我疑惑的看向維洛。心道,這慕賢反撲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維洛將車門關上,搖了搖頭,:“不像,可能是前蕭國的殘餘勢力,畢竟我拿下蕭國的時間太短,還沒有完全掌控它。”
聽維洛這麽一說,我的腦中瞬間閃過季昌和黎曼舞的名字。
現在我們腹背受敵,看來徭興也未必安全了。
馬車外的廝殺愈演愈烈,我不安的坐在馬車內,再一次堅定了以後要遠離這些紛爭的決心。
隻是這些事情了結以後,維洛到底會不會隨我去浪跡天涯呢?
“不用擔心,這裏有數萬兵馬,眼前不過是一些小嘍囉。”維洛見我緊著麵色,柔聲安慰道。
反握住他冰冷的手,道:“我不是擔心,隻是不喜歡廝殺、不喜歡戰爭。”
維洛點了點頭,便不再言語。
夏侯鶯的目光停在我握住維洛的手上,輕哼了一聲,譏笑道:“堂堂集安堂的殺手說不喜歡看到廝殺,真是可笑。”
“流蘇姐姐雖是殺手,但心地善良,不忍看著廝殺有什麽可笑的?”泥萌甚不服氣的頂了一句。
“你個賤蹄子,竟敢跟本宮這麽說話,果然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下人!”夏侯鶯摸著自己長長的指甲,鳳眉一挑,怒聲道。
泥萌一張小臉氣得通紅,又不敢再繼續頂嘴,隻能委屈的望向我。
我往袖中摸了摸,還有幾根塗了沸血散的銀針。
揮手甩出一根銀針,直直紮在了夏侯鶯的手臂上,隻聽得一陣尖銳的哀嚎。我微微皺了皺眉頭,輕笑道:“王後娘娘底氣十足,想必傷勢應該好的差不多了吧?”
泥萌掩著嘴,咯咯笑出聲來。
夏侯鶯按住手臂,麵露痛苦,哀怨的看向維洛:“君上……”
維洛甚無奈的搖了搖頭,寵溺的撫過我的長發,輕聲道:“別使小性子了,把解藥給她。”
我低頭在袖子裏翻了翻,又在懷中摸了半響,一臉無辜道:“這個解藥我沒帶……不過,隻是沸血散的毒,死不了人的。”
“她有傷在身,就不要再折騰她了,你若是沒有解藥,唐歡總該有吧?”維洛不等我答話,推門下了馬車。
一支箭羽擦著他的額角,削落幾根長發,呼嘯著向後飛來。
我慌忙將泥萌拉開,可是夏侯鶯因為有傷在身,再加上中了沸血散的毒,行動困難,眼看就要被箭射中,我將雙眼一閉,閃身護到她身前。
箭入皮肉的悶響,錐心刺骨的劇痛。
痛、痛、痛……
我腦袋裏麵一定是進水了,為什麽要替她擋這箭啊?真他娘的痛啊!
緊緊攥住襟口,低頭看著沒入胸口的箭羽,心道,剛才就算要擋也應該背過身去擋啊!這種地方中箭實在是太尷尬了……
維洛眥目欲裂,白色大氅扇動著呼呼風聲,疾步到近前,矮身將我抱入懷中。
“我不想死……”
維洛抬手擦去我滿臉的淚水和鼻涕,柔聲道:“我不會讓你死的。”
還想再說點什麽,可是張口卻嘔出一口鮮血。
維洛雙眸染上一層紅霧,轉頭對泥萌道:“快去請木槿夫人過來。”
木槿夫人擅毒、擅藥,醫術方麵自是高超,想到這裏,我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氣若遊絲的對維洛道:“我先睡會……記得讓她拔箭的時候……先給我上些麻醉藥……我怕痛……”
維洛一臉哭笑不得的樣子,隻是抱著我的手臂緊了緊:“先不要睡,在這裏肯定沒辦法拔箭,我們要找個安全的地方。”
夏侯鶯一直愣在原地,不知是被嚇得失了魂,還是在琢磨著我為什麽要救她。
雖然努力想睜大眼睛,可終於還是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
睜開眼時,我正躺在一張帷幔重重的架子床上,維洛坐在床邊,布滿血絲的眸子正溫柔的望著我。
“她醒了。”維洛麵色一喜,轉頭對身後道。
我這才看見木槿夫人立在帷幔後,她疾步走到床邊,伸手搭上我的脈搏,片刻之後對維洛道:“我知她怕痛,所以麻醉藥用的多了些,現下既是醒了,便無大礙了。”
維洛長長鬆了口氣,含笑看著我,道:“既是怕痛,為何要替夏侯鶯擋這一箭?”
我朝他翻了個白眼,撇嘴道:“別提了,早知道這麽痛,我才不會去擋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