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功虧一簣
翌日維洛的援兵終於抵達了北銀城,我們挾持著慕賢,一路直奔蒼廖。
夏侯鶯始終一副嬌弱不堪的模樣,倚在維洛身邊。為了證明我並沒有吃醋,我甚端正的坐在泥萌身側,與她說著一些無聊至極的毒藥藥性。
泥萌聽得昏昏欲睡,又怕我責怪她,便假裝細聽後不著邊際的問:“那個大紅傘你用過沒?”
“什麽大紅傘?”我一頭霧水,幾時和她說了與毒藥無關的話題?
維洛在一旁憋笑,將懷中的夏侯鶯往一旁推了推,接道:“她問的是斷魂散。”
泥萌附和著點了點頭,然後央求道:“流蘇姐姐,咱們能聊些別的話題嗎?”
“除了毒藥,我什麽都不懂,你要是想聽陰謀論,找他說與你聽。”說完後無視維洛那張險些氣出內傷的豬肝色臉,轉頭看向窗外。
浩浩蕩蕩的益軍中,慕賢被五花大綁的隱在隊伍裏,士兵們顯然對這個婁王體貼的照應了一番,慕賢狼狽佝僂著的身軀上有大大小小的傷痕。
人生如棋,一招錯,滿盤皆輸。
慕賢有心計,有野心,卻輸在一個男寵身上,不知是該替他惋惜,還是該替荷兒感到安慰呢?
三日後我們到達蒼廖,終於在益軍駐守的營地裏見到了唐歡、昭文公主和木槿夫人。
見我們綁了慕賢前來,昭文公主麵上閃過一絲異樣,片刻之後她恢複笑臉快步迎到我近前。
“怎的沒見蕭然,他到哪裏去了?”
“他走了,也許回桐山去了,也許回隆城去了,我也不清楚。”無奈的歎了口氣,低聲回了一句。
身後的泥萌上前朝昭文公主福了福,臉上笑意濃濃。
目光掃過昭文公主身後,木槿夫人一襲水藍色鬥篷在風中翻飛,她猶豫再三,還是上前拉住我的手,柔聲道:“孩子……”
我反感的將手抽回來,語氣清冷的回道:“我今日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賜,你又何苦在我麵前擺出一副慈母之態。”
木槿夫人的手僵在半空,哀傷的望著我的眉眼,道:“黎邵並不是你的父親。”
“……”
四周隻剩下陣陣吸氣的聲音,我身形晃了晃,隨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維洛從身後將我扶住,麵露擔憂道:“這是好事,你現在什麽都不要想,若是以後恢複了記憶,再去考慮這些事。”
對呀,這是好事,我奉命毒殺的不過是一個與我毫無關係的陌路人。
勾起嘴角,瞥了眼木槿夫人,神色淡淡道:“等我想知道的時候,再去問你吧。”
維洛將我們領到營地裏安頓了下來,夏侯鶯的傷勢依舊沉重,整日裏粘在維洛身側,形影不離,我看著添堵,索性就整日窩在帳篷裏不出來。
慕賢的下屬幾次三番的潛入營地想要救走他,但都被維洛的益軍給生擒了過來。
被重兵看守著的慕賢想必再也沒有翻身之日了,我心裏的石頭也終於沉了下來,一統天下之日將至,往後這東隅大地便是益國的天下了。
正琢磨著天下大合後維洛會把都城建在哪裏,隻聽得帳篷外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
泥萌掀開門簾,矮身跨了進來,麵色焦急道:“流蘇姐姐,不好了!慕賢被人放走了!”
“啊?”我一驚,翻身從睡榻上摔了下來,顧不得染了髒汙的裙裳,迅速起身道:“你說什麽?慕賢被人放走了?被誰放走了?”
“我哪裏知道是誰放走的啊!君上為此事震怒,正在調查呢!”
震怒?
嗬!換做是我,噴血還差不多,好不容易拿下慕賢,眼看大事將成,節骨眼上卻出了這種事情,先前所有的一切都功虧一簣了……
顧不上還在原地撓頭的泥萌,我提著裙裾疾步朝維洛的帳篷走去。
門外的士兵並未加以阻攔,我掀開簾子低頭走了進去。
維洛坐在案幾前,單手撐著額頭,麵色沒什麽異常,隻是淡色的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
夏侯鶯跪在門口,因為她背對著我,是以我隻能看到她微微抖動的肩頭。心裏想著,在這塌天般的大事前她總不會還能笑出來,隨即肯定了她是在哭……
“臣妾真的是沒有說謊,君上想想,那慕鳶乃是慕賢的姐姐,她怎麽可能會心甘情願的來幫君上去對付自己的弟弟呢?”
夏侯鶯說完,肩頭又抖動了幾下。維洛用食指輕輕敲著自己的額角,掃了眼門口的我,沉聲道:“你先出去,這事寡人自會調查清楚。”
夏侯鶯應了一聲,單手捂著腹部,艱難的站起身。我擦著她的肩膀走到維洛近前,她卻突然一個踉蹌,往旁邊倒去。
我反應迅速的閃身將她扶住,語氣淡然道:“王後娘娘小心。”
“你……”夏侯鶯怨恨的瞪了我一眼,然後甩開我扶著她的手,蓮步款款的走了出去。
扶她還扶錯了?
看了眼坐在案幾前一動不動的維洛,頓時就明白了,敢情她是想讓維洛扶,我還真是多管閑事了。
“慕賢被人放走的事,你知道了?”維洛往邊上挪了挪,揮手示意我坐過去。
“聽泥萌說了。”
“剛才王後說人是昭文公主放的,你說我該怎麽處理這件事?”維洛目光灼灼的望著我,眼裏有莫名的深意。
“處理好維池的事情,即刻回隆城。若是想拿下婁國,就在慕賢反撲前先下手為強。”坐在他身側,嗅著室內淡淡的水粉香氣,語氣平淡道。
維洛輕輕吸了口氣,詫異的看向我:“你幾時變得這般有見地了?”
“現在就算是查出何人放了慕賢,又能改變什麽?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也說不定呢!”說完這話後,覺得自己像隻狐狸,幹咳兩了聲,道:“好吧,其實我是想替昭文公主說話,她雖是慕賢的姐姐,但他們二人向來水火不容,就算是為了唐歡,她也定然不會這樣做。”
維洛滿意的點了點頭,一掃先前的沉悶,攬住我的腰肢,道:“其實我剛才真的是在誇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