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蒼廖行
最後在維洛和昭文公主的提議下，我們決定兵分兩路。
唐歡、昭文公主和木槿夫人一路，從豐城北路繞行數十裏後折往東麵，行至蒼廖。
而維洛、我還有蕭然和泥萌為第二路，我們隻需穿過豐城，直接朝東北方向走即可。
不知維洛讓蕭然與我們同行的目的何在，他明知道蕭然恨他入骨，一直想要取他的性命。還沒來得及問他，我們已經坐上了離開豐城的馬車。
維洛隨行的護衛跟在後麵，隻留了一人在前麵駕車。四人坐在馬車裏，氣氛甚是壓抑，我和泥萌能明顯感受到兩股強烈的殺氣在車廂內亂竄。
“今日的天氣真不錯，下了這麽久的雨，總算是放晴了。”我撩開簾子看著窗外一片蕭索的景象，心裏不免有些懷念桐山的風光。
“唔……”維洛順著我的目光掃了眼窗外，伸手攬住我的肩頭，挑釁似的看向蕭然，而後附耳柔聲道：“北部嚴寒，多加些衣服，當心著涼。”
我僵硬的點著頭，目光卻停留在蕭然麵具下那張結了冰的臉上。
“我跟到這裏並不是為了幫你。”蕭然閉上眼睛，雙手環胸，身子微微向後倚著，兀自說道：“我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殺了你！”
蕭然身側的泥萌小心翼翼的拉了拉他的衣角，待他睜眼後，她才用口型啞聲道：“你不要命了！”
蕭然的唇角溢出笑意，俯身在泥萌耳邊低語了一句，隻見兩朵紅霞迅速飛上泥萌圓潤的小臉蛋，她用手捂著臉，身子向後仰了仰，拉開與蕭然的距離後便不再言語了。
我仿若嗅到了一股莫名的氣息，泥萌該不會是喜歡上蕭然了吧？
雖然蕭然麵容已毀，但他畢竟武功高強，能吸引泥萌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可蕭然一心隻想著殺維洛，根本無暇去考慮兒女私情，泥萌恐怕是要陷入一場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單相思中去了。
維洛攬在我肩頭的手緊了緊：“今日怕是要在雪山過夜了。”
聞言，我抬頭看向窗外，這才見得遠處白茫茫的一片雪景，出聲問道：“我們快要到蒼廖了？”
維洛搖頭抬手指著雪山深處：“蒼廖被萬裏雪山環繞，想要進去，怕是還需要些時日。”
我們踏上雪線的時候天色已經黑透，維洛命人紮帳篷升火，隨後避開蕭然和泥萌將我領到了一處偏僻的空地上。
天氣寒冷，呼吸間都能騰出白色的霧氣，我將雙手攏在嘴邊嗬了口氣，用力搓了搓。
“這裏的夜色比隆城如何？”他甚突兀的問了我一句。
我停了搓手的動作，四下看了看，道：“雖蕭索了些，但雪景甚美。”
維洛抬頭望了眼天空，而後將我的手拉入他的袖中：“星星隻有寥寥幾顆，不似隆城的繁密。”
“你把我單獨帶到這裏來，不會是為了和我討論星星吧？”我將手從他袖子裏抽出來，正色道：“你知道我是看不見星星的。”
“你的反應太過平靜，平靜的讓我害怕……”維洛從懷中掏出一個紅色的流蘇塞到我手中，接著道：“你還記得這個嗎？和我在徭興送給你的那個一模一樣。”
舉著紅色流蘇看了片刻，想起上次在玄山崖下泥萌找到的那個流蘇，確是一模一樣的，隻是後來我將那個流蘇放到哪裏去了呢？
“我雖是流蘇，可以前的事情我一件也記不起來。”我將流蘇放回到他手中，背過身道：“你放心，在我沒恢複記憶以前我是不會離開你的。”
“那若是恢複了呢？”維洛的聲音裏透著些許的緊張。
“被親生母親教唆去殺害自己的父親，被心愛的人徹頭徹尾的欺騙……我若是記起那一切，將會是多麽痛苦的一件事……”微微側過頭，心中湧出一股難言的苦澀。
維洛從身後擁住我，低聲道：“若是不願記起，那就永遠像現在這般，我會盡我所能的來彌補你，給你想要的一切……”
一陣夾雜著雪花的寒風襲來，將維洛細微的聲音吹散在夜空中，他滾燙的唇輕柔得吻上我的後頸，修長的手指撩開我厚重的群衫，隻覺身軀一陣顫抖，閉上雙眼轉頭炙熱的回應著他的吻，輾轉纏綿。
冰冷的雪地，交疊纏繞的燥熱身軀，緊緊箍住他的腰身，像是要把自己融進他的身體裏……
我想告訴他，即便恢複了記憶，我又怎麽會忍心離開我愛著的人呢？
兩日後，我們終於進入了雪山深處，馬車行進的速度也越來越慢。
搖晃的馬車內蕭然依舊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這幾日並不見他對維洛有任何動作，我想他暫時是不會殺維洛的，因為畢竟慕賢也是他的仇人，上次在婁王宮的那一箭險些要了他的性命，這個仇他定是會報的。
泥萌坐在他身側，正托著腮出神，一張小臉凍得紅撲撲的。我將身上的鬥篷取下來遞給她，道：“趕緊穿上，別凍壞了。”
正閉目養神的維洛聞聲睜了眼，坐直身子後將自己的鬥篷取下，披到了我身上。我正要推辭，卻見他微微蹙眉，單手捂住腹部。
“怎麽了？”瞧著他麵色發黃，估摸著是受了風寒，我擔心的問道。
維洛擺了擺手，將身子倚到我近前，輕笑道：“慕賢當真是有毅力，這蒼廖邊境苦寒至此，他竟來過數次。”
“他來過數次？”我一頭霧水的問道。
蕭然和泥萌也同時將目光聚到維洛身上，顯然對這事也很好奇。
“我不攻打婁國，有你的原因，也有慕賢的原因。很早以前就猜測到他雖偽裝出庸碌的模樣，實際卻有著一統東隅大地的野心。我派人暗中監視了他許久，這蒼廖之地他早就安排了人。蒼廖地區一直是三個國家都不能占領的禁地，他能這般處心積慮，倒也不失為是一個人才。”維洛倚在我的肩頭，輕柔的鼻息打在我的頸畔，覺得有些癢，我便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他以為我冷，抬手將披在我身上的鬥篷裹得緊了些。
到達下一個城鎮是在半月後，這座城名為北銀。據維洛描述，此地是通往蒼廖的最後一座城池，北銀城占地廣，但人煙稀少，這裏的居民基本上靠打獵維生，雪山中常有異獸出沒，若得珍奇異獸的皮毛，可以運到南邊的幾個城鎮賣上不錯的價錢。
我不懂維洛為什麽要把維池發配到這麽偏遠的地方，而慕賢又幾次三番的來這裏做什麽？
難道一統東隅大地的關鍵，便在這萬裏雪山環繞的蒼廖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