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下毒
這段時間我們也正式著手於如何毒殺兩位公主的問題。
雖然與她們無冤無仇,可是師命難違,母命難違,師命加母命更加難違。
後來蕭然安慰我說:“也不能說是無冤無仇啊,她們畢竟是你殺父仇人的女兒,也算是有仇吧。”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便不再糾結有仇沒仇的問題,而是開始糾結怎樣下毒的問題。
兩位公主住在嘉禾殿,離蕭然的延華殿相距甚遠,我若是冒冒失失的跑去下毒很容易被發現,毒殺公主一旦失手後麵的任務就無法進行了。
蕭然見我愁眉不展,便提議帶我出宮去玩,說是放鬆放鬆心情,想事情會容易一些,我一聽頓時有了興致。
蕭王因為太後薨逝一直在景和宮中閉門不出,所以我們出宮相當順利。蕭然駕了馬車載著我一路來到了蕭水河的流經斷層處,也就是著名的蕭水瀑布。
奔騰的河水從斷層處傾瀉而下,激起陣陣水霧,陽光照射在水霧之上折射出七彩斑斕的光暈。蕭然從馬車上端出點心和上好的陳年女兒紅來到我身邊席地坐了下來,我一見有吃的,便挨著他坐了下來。
“綠豆糕喜歡嗎?”蕭然從食盒裏端出一盤綠豆糕放到我麵前。
我立刻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接過綠豆糕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看到瀑布不免又想起了唐歡,他對所有美好的風景都無動於衷,上次在婁國邊境看到那麽美的瀑布他隻是瞥了一眼就催我趕路了。倒是不歸還記住了我那句“初歎銀河落,碧天白虹影”,可見師兄某些地方還不如一隻鳥。
“又在胡思亂想什麽,綠豆糕都吃進鼻子裏去了。”蕭然將手抬到我臉前卻猛然停了下來,眉目一垂又把手縮了回去。
“怎麽了?”我放下手中的綠豆糕,用袖子胡亂的擦了擦嘴。
“我在想若是任務失敗,如何才能帶著你脫身。”被蕭然這麽一說我才恍然覺悟到,任務失敗我們麵臨的將是殺身之禍,可隨即想到師父在臨行前給我的那兩縷發絲便安下心來。
師父說那個可以保命想來自是有她的道理,於是安慰道:“放心,我臨行前師父給了我保命符,大不了到時候分你一半。”
“哦?”蕭然眉毛一挑饒有興趣的看向我:“是什麽保命符?”
我十分神秘的伏到他耳邊小聲道:“兩縷頭發。剛好你一縷我一縷,嘿嘿。”蕭然濃密的眉毛抖了抖,一副看瘋子的表情看向我,良久才道:“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被蕭然鄙視的多了也逐漸習慣起來,我雙手枕於腦後仰麵躺在了綠草如茵的地上,隨意的問道:“其實你爹對你挺好的,你真的忍心看著我殺他嗎?”
蕭然漆黑的眼眸深處滲出濃濃的憂愁,我知道他心裏其實還是有些矛盾的,黎邵當年身份特殊,有些事情想來也是身不由己的。
他端起酒壺仰頭喝了一大口,悶聲道:“想到我娘這些年受的苦,又看到他在王宮裏和他的王後女兒們盡享天倫之樂,我就恨不得殺之而後快。這些年我都是一個人生活,親情對我而言是遙不可及的東西,從十歲第一次見到我娘後,我的人生就隻剩下了仇恨二字。”
我疑惑轉頭看向他:“那十歲以前你都沒見過你娘?”
他微閉眼眸似是在回憶往事,良久之後淡淡道:“我娘本是婁國四王爺的掌上明珠錦雲郡主。她七歲那年帶著家仆私自溜出王府玩,在邑江邊上救了昏迷不醒的蕭國世子黎邵,便將他帶回了府中醫治。黎邵蘇醒後有些事情記不大清楚,自己的身份也說不出,那時又正值戰亂,便在王府一住就是十三年。我娘十七歲時與他互生情愫,沒多久二人便私定了終生……”
蕭然頓了一下,接著道:“蕭王尋到黎邵的時候我娘已經有了身孕,黎邵承諾回去後待情勢穩定再將我娘接到蕭國,然後就隨蕭王回去了。我娘未婚先孕又執意不肯墮胎,外公覺得有辱門楣一怒之下將她趕出了家門。我娘獨自一人流落荒野,飽受苦楚,在晉然城外的一間破茅屋裏生下了我,而後便將尚未滿月的我送到了晉然的譚及寺……”
“原來你是個和尚!”我一驚,出言打斷了他。
蕭然十分受傷的看著我:“你聽故事的重點永遠跟正常人不一樣……雖然是在寺裏長大,但主持方丈隻收了我做俗家弟子,並未剃度。”
“你娘為什麽把你送到那?她自己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黎邵回蕭國的第二年便迎娶了渙月公主,我想我娘是怕看見我會想起黎邵,徒曾悲傷,索性就把我送到寺裏不再見我了。”
蕭然始終語氣淡淡,像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可是我卻在他眼眸中看到了深不見底的憂傷。隆隆的水聲在耳邊回蕩,一時間我和蕭然都沒了言語,再轉頭時夕陽已經垂到了西邊的地平線上。
回到王宮的第二天清晨,我還籠在蒙蒙睡意中,一個眼生的侍女叩響了我的門,說是朝雲公主要召見我。我覺得十分古怪,畢竟公主與蕭然的關係非常不和諧,召見我準沒好事。
想了想便藏了斷魂散在袖中,這次總算讓我找到了下毒的機會,雖不能直接將她斃命,但我隻要掌握好了藥量便可以控製她毒發的時間。這個可是師父研製的最高明的一種慢性毒藥了,一旦她毒發身亡就算驗屍官驗出她中了毒,但隻要時間不能確定,這事就怎麽也不會聯係到我身上。
侍女領著我一路來到了嘉禾殿後院的亭子裏,亭子修在孤峰山的斷崖絕壁之上,朝雲公主正怡然自得的坐在亭中品茶,可見她並不恐高,悲催的是我居然恐高,站在亭子裏戰戰兢兢地給朝雲公主行了禮。
“喲,這是做了什麽虧心事,見了我害怕成這樣。”朝雲公主放下手中的茶杯,懶洋洋的抬眸看了我一眼。
我心裏暗罵,你才做了虧心事,老娘不過是有些怕高而已。但嘴上還是十分恭敬的答道:“奴婢初入王宮,有幸如此近距離麵見公主自是有些緊張。”
“哼!少說好聽的,瞧你那狐媚的樣子就令人厭惡。我那個憑空冒出來的王兄把你接進宮到底是何用意?我聽說昨日你們二人私自溜出宮去了,看來你們之間還確實有不可告人之事啊!我還聽說王兄在延華殿裏金屋藏嬌,你一個下人不住下人的役園,反倒住進主子的屋裏去了。父王讓王兄收你做侍妾你還不肯,難道你是奔著世子妃的位置來的?”朝雲公主站起身背對著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我半點怒意沒有,反而很想笑。有些人明明什麽都不知道還非要端出一副“你們的小伎倆逃不出老娘法眼”的高深姿態。
不動聲色的在袖中將斷魂散倒在掌心,看見她放在桌子上的茶杯,估算了下距離,抬手輕輕一吹,藥粉便飄了進去。當然,這個動作完成在一瞬間,所以不會被察覺。
我將藥量控製的相當好,她喝下這茶少說也要三到五日才會毒發,那幾日我便和蕭然窩在延華殿不出去就行了。
朝雲公主見我半響都不言語,便轉過頭道:“怎的被我說中了?不說話便是默認了?”
我繼續低頭不語,心裏一直念叨著,“你說了這麽多也該口渴了啊,趕緊喝茶吧!”
然後朝雲公主就十分善解人意的坐回桌前,端起了茶杯。
我頓時感動得想落淚。
“嗬!你這是不把本公主放在眼裏啊!”朝雲公主仰頭將杯子裏的茶水喝完,往桌子上重重一摔,道:“來人!把這個目中無人的奴才給我扔下去!”
看見她把茶喝完的前一刻我還沉浸在喜悅之中,下一刻聽完她的話我腿一軟險些栽到地上。扔下去……扔哪個下哪個去啊……
不等我反應,身後立刻閃出四個侍女,不由分說的就把我往涼亭下麵的懸崖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