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鳳冠紅妝洇殷紅(上)
紅綾掛落,鳳冠挽髻步搖斜插。
伊人紅妝,素手眉心一點朱砂。
春草淺露,春雨雨綿綿透鮫紗。
紅線相纏,為卿傾心為君嫁娶。
望著鏡中一身鳳冠霞帔,這一輩子她從未想要嫁過人,亦不會想到會來到宣都。
若是這一切都是命運,愛上葉荀彧怕是緣分。這緣分,即有緣,卻又無緣。
“公主今日大婚,這一臉愁苦,可是會不吉利的。”
嫣冉一見,倒是替公主擔憂。自知無論如何規勸都無任何用。
“也是,今日是本公主的大婚之日。”
看著鏡中的自己,微揚起的笑顏更是一抹強顏歡笑。
寒莘從鏡中見她們都未一一看著自己,便從匣子中取出瓶子放入手中。緊緊地將其握著,手不禁一絲的顫抖著。
不管發生何事,這一次要做便做決了。閉上雙眸,暗自慚愧著:蘭兒姐姐,這一次真的是對不你了……
寒莘被送入轎攆,透過頭紗看著那緩緩而落的紅簾,別人成婚都是欣喜,而她隻有愁苦。
這一場婚姻,本身便是朝政,又何須來的真情。
既然葉荀彧不愛,她又何必強求。
若愛一人,便要懂得放手?
可這手,又該如何放?
手緩緩地從袖口中伸出,打開緊握的手,聽著轎外的鑼鼓的聲音,她說過此事要一定要信她,便一定會沒事。
猶豫了些許後,雙眸中早已是空洞,淡然的雙目望著微風輕揚而起的簾子,苦澀一笑之,將其放入嘴中。
那一刻,自己早已將生死交托了給她。
葉漪蘭望著府外早早就等候的他,便將慕容灝宸的手放開,見況,他並未阻攔,寵溺的笑意依然揚起。
站在一旁,看著迎親隊伍還未有任何的影子,轉側凝眸,輕聲道:“哥哥,若是有一天北漠公主想要離開,你就放她走吧。”
放她走?
她若是真的想走,自然不會囚禁她。雙眸注視著前方,傾斜著身子,輕聲叮囑道:“蘭兒,你這話可不能讓皇上聽見了。”
“蘭兒,隻是想告訴哥哥,這和親之中的事,哥哥比蘭兒明白的多。哥哥既然對她沒有任何的感情,就不要束縛她。若哥哥真的放下,就將心中所想便告知她吧。”
葉漪蘭雖微側著身子,眸中餘光亦能看到他的人影,嘴角不禁微微上揚一抹欣然的笑意。繼續道來:“畢竟,我比你更懂她些。”
那是她知曉寒莘的心思,若是不知又豈會如此深入的懂她。
她雖不求哥哥能真正的放下,畢竟愛一個人永遠都不會從自己的心中,抹去。
若是她深愛慕容灝隸,便不會想要去放下。
不管之前如何,她依然是慕容灝宸的人。不會,對他抱有任何的感情。
而慕容灝隸所講的話,她並不糊塗。此時此刻,她極為的清楚,她不能再被任何人所動搖了心。
“你的話,哥哥會放在心上的。”
葉荀彧聽她這番話,心中自然有所動搖。不管事後會發生何事,他都會尊重她的抉擇。
攬著她的肩膀,輕拍了下,示意道:“皇上在一旁等著,快過去吧。”
葉漪蘭見哥哥那雙示意的眸,才肯放下心中的焦慮,走到慕容灝宸的身邊,挽著他的手,身子卻依偎著。反倒是被他一把摟入懷中,鼻尖抵觸著她的脖頸,聞著她所散發出沁香的體香,深情地中迷離,附在耳畔出,輕聲問之:“你可想,為我真正的穿上鳳冠霞帔?”
鳳冠霞帔?
自從入宮後,便不曾抱有這等希望。
從懷中起身,莞爾一笑的容顏微微蕩開:“等一切,都塵埃落定了,或許會吧。”
聽之,嘴角掩飾不住的欣然的笑意,將她摟的更緊些:“好,我會等著那一天。”
他剛想吻下去時,便見她羞赧躲避,才幡然醒悟這等時候還不宜對她有這等控製不住的情緒。
故作咳嗽,鎮定了一番。看著和親的隊伍,漸漸地出現在視線中。
葉荀彧看著那轎子離自己越來越近,手心中不知不覺地冒出了汗。這一刻,他亦不知為何便緊張了起來。
步步走向轎前,看著寒莘從轎中出來,一抹輕透的頭蓋依稀能看到她的容顏。如今的她,根本不似往日頑劣的性子。
喜娘見葉大人一直盯著自己的夫人,不禁一抹偷笑。輕聲喚道;“大人,還愣著做什麽,千萬不可耽誤了吉時。”
木愣的雙眸,漸漸回神而來。悵然暗自一舒長氣,淡然自若的將她橫抱起。
爆竹神聲聲,響徹雲霧之中,蔓延著一抹煙霧。
這爆竹聲,不禁將葉漪蘭所嚇住,更是將橫抱與懷中的寒莘,委實嚇著顫抖了一番。
“別怕。”
爆竹聲中,寒莘竟然能聽到他溫情的聲音,可方才確實嚇著了,這話,倒是覺得自己膽子小。
微微抬眸,從清透的蓋頭中,能輕而易舉地看到他那雙淡然的雙眸,賭氣地輕聲道之:“葉荀彧,你還真把本公主當成了小孩不成?”
聽聞,葉荀彧垂眸看了一眼她,嘴角微揚而起一抹弧度,淺意笑之:“公主再微臣的眼中,自然是未長大之人又何來小孩子一說。”
在他眼中?
這話,從他口中得知,心中不禁黯然欣喜。
“從現在起,你可是駙馬,並不是臣子。就連你們的皇帝,都要禮讓你三分。”
“快要到大堂了,安分點。”
大堂?
聽聞,寒莘不禁看向大堂,他的父親。
剛想開口時,胸口一陣的痛意,隱隱而來。她知道,這是毒藥發作了。
此時此刻,她不能有任何的症狀,被人看出。她要與葉荀彧拜堂,這樣便是他的女人,不管將來如何,也是還了一個願。
葉漪蘭一直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心中頓然隱隱一時不安。
見她神情異樣,將其摟入懷中,雙眸中充滿了擔憂之慮:“蘭兒,可是身子不舒服?”
搖著頭,暗自舒緩著自身的心緒,一語淡憂而淺笑著:“今日起,我哥便是駙馬,倒是你也得禮讓三分。”
駙馬?
若她不提起此事,或許他都不曾想過,他現如今已是北漠的駙馬。
當初將寒莘許配給他,自己卻有私心,不想被北漠的人控製,而許配給葉荀彧,對北漠人而言根本毫無作用。
若不曾有私心,亦不會與她和親。
他許諾過,一生隻能娶蘭兒為妻。哪怕此時此刻的帝王,亦不會再冊封任何一人。
看著二人進入高堂中,為他自然欣喜。畢竟這麽多年來,他都不曾有喜歡的女子,如今安排這門婚事,或許對他、對葉家有好處。
“若不是我安排的此事,這駙馬之位便不會是荀彧的。”
“若是我能如你一樣,想的如此周到,該有多好。”
她事事都不及他半分,以往除了在他麵前耍性子外,從未將一些事安排的如此周全。
到真成了,恃寵而驕之意。
望著周圍的人看著他們二人時,慕容灝宸便收斂了些,放開她的身子,緊緊地握著她的手,眼眸一直注視著今日大婚的二人:“有我在,你不必擔憂一切的事。”
有他在,自然不必擔心所有的事。可亦不願,讓他承受如此多的事。
“一拜天地。”
寒莘一拜後,心口中通意越來越深,手中卻一直在不停的顫抖著。這藥性的毒,倒是發作的越加厲害了。
她說過,這隻是假死的藥罷了。
“二拜高堂。”
這一拜,寒莘偷偷抬眸,便見葉荀彧的父親,雙眸中竟然全是欣然的笑意。葉家自始至終,從未嫌棄過自己頑劣的性子。
若是此生不生於皇家,擁有尋常人家的親情,這命運會不一樣。
“夫妻對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們二人身上,唯獨不見她不曾對拜。
見況,葉漪蘭的心中不免有些擔憂,這個時候她竟然在猶豫。
寒莘看著他,心中明明不願,可非得做給全天下的人看。
葉荀彧聽聞周圍的輕聲議論著,輕聲道之:“都這個時候,你還猶豫不成。”
猶豫?
她確實在猶豫,若這一拜,他們便是永遠的夫妻,可他對自己根本絲毫沒有任何的情。
可現在,她已服毒,倘若在她不知何時倒下的那一刻,能看到他那雙擔憂的雙眸,也不枉此生……
“公職若是不想成婚……”
寒莘未等他說話,便毫無任何猶豫的與他對拜。
那是她知曉,毒發的症狀越來越難以克製了。
卻見喜娘上前攙扶著她,卻道:“公主該給公公敬茶。”
看著麵前的茶,手緩緩地伸出,在空中微微顫抖著,她一直在極力維持著自己顫抖的手心,隱忍著……
“媳婦,給,給爹敬茶。”
葉荀彧原本最佳微微展露,可一聽到她顫微的聲線,不似緊張,而似一種不知何感的一番感覺。
葉子虛看到他們二人拜堂禮成的那一刻,便不由的想起當初的自己,一想起過往心中的任存有心痛的感覺。
從她手中接過茶,抿了一口,緩緩道來:“從今往後,公主就安心住在葉府,與我兒定要相敬如賓。”
相敬如賓?
轉眸看著他的側臉,濕潤的雙眸早已泛濫。軟弱無力的身子,早已無法將她支撐。
口中一股血腥之味,倏然湧了上來。
“莘兒——”
見況,葉荀彧的心短時慌亂起來,將她的身子牢牢的抱在懷中,看著她嘴角中的血,顫抖的手卻不知該如何下手。
在場的人,所有人都慌亂了起來,新娘卻吐血倒在高堂中。
“來人,快去叫大夫。”
莘兒?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般喚道自己,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她竟然能在這個時候,聽到他這般喚道,若死,亦無憾。
葉荀彧無論怎麽呼喚,都無法將她喚醒。
葉漪蘭看著她,不禁地捂著嘴巴,不敢發出任何慌亂之聲。
而慕容灝宸,卻伸手放於她的鼻息間,看著葉荀彧悵然一歎,卻是搖頭。
“不可能……”
這話在他嘴中不停念叨了幾遍,他不敢相信這一切,不相信——
他所愛的人,早已離世,而愛自己的人亦是。
為何命運,卻要這般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