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必殺! 新
這是葉秋人生中最漫長也是最短暫的一個小時，此時他一生最愛的女人就和他相互依偎，一起看著涓流細水發呆。
隨著細水不斷流逝，世間各樣事物開始如細水一般，在他麵前流淌。所有有形無形，都融合在一片靜域中，開展永不中斷的流動。
他和她相互依靠，即使無法感受到對方的存在，然而彼此之間的連接一刻都未曾終止過。
葉秋發現在這個曾經的世界，不僅是物質，更有超越了物質的無形，或者他自己本身正是這無形中的一體，已在無聲中蔓延，滲透了每一個角落，無處不在。
這是神麽？
葉秋失神地問出聲，完全忘記眼前這個女人絕不可能聽得到他說話。
女人忽然全身一動，喃喃自語說：
“難道……這就是神？”
葉秋發現即使這個世界完全虛幻、無法逾越，自己居然會全身顫抖，眼淚不能自己，流滿臉龐。
他和媽媽，即使生死分隔，彼此的聯係從未停止過，一直在心的深處無限地發生，如同……
“神一樣……”
媽媽感知著知道著，葉秋這時也知道著，他們一直都未曾分離，所有仇恨、悲痛、恐懼、抗拒都不可能將他們分離，死亡與分離，在神的能量鏈接麵前永遠隻能是一場微不足道的遊戲和幻覺。
篤……篤……篤
終於都來了！
夜並不算深，但敲門聲聽上去卻是無比刺耳，刺激葉秋每一寸神經！
葉秋下意識摸向褲腰，刀不在！
在這個世界，葉秋頂多隻是個旁觀者，是無形的存在，別說刀，就連葉秋本身的肉體也沒帶來，僅僅就隻是一個意識！
葉秋的目光連忙掃向自己曾經睡過的房間，整個屋子就隻有那裏有救兵了！小葉秋，快起來！就算我隻是無形的意識，也要把你叫起來！
小葉秋實在睡得很沉，超愛媽媽的無敵小葉秋早在媽媽的祝福下安穩睡去，此時魂魄早玩得無影無蹤，根本沒有意識到即將要發生什麽，即使他的靈觸可在無形中無限擴展，但媽媽故意封鎖的那一部分依然不可觸碰，他也不會去觸碰，因為那是媽媽用來保護他的禁區。
葉秋隻能衝回客廳，那裏即將有事發生，葉秋要衝過去，就算什麽忙都幫不上，他也要陪在媽媽身邊，他要看著整件事，甚至要……要……
接受……接受這件事？這件事……
眨眼間，葉秋已經穿過了幾堵牆，回到客廳，即使在他的意識裏，牆依舊是實質性存在，但他一口氣就穿了過去！
這時他才回頭，倒抽一口涼氣：
在這裏，我什麽都改變不了……我根本就不曾在這裏存在過……
未等葉秋驚詫完，那個曾被他叫做爸爸的男人先開口了：
“我還以為你不願意開門給我。”
“別這麽說，隻要你願意，這裏還是你的家。”女人似乎有些醉了，說著真心話。
“我的家？你有把我當過家人嗎？你是怎樣對我的？”
“我一向對你很好，隻是你其他的家人，我沒那個福氣消受。”
“別這麽說，再怎麽說她是我的媽，是你的婆婆……更何況，她的要求從來也不算很多……”
“不算多？哼！哼……不算多，的確不算多，不過真夠要命啊，當年我是怎樣給逼得要搬出來的？”
“老人家要孫子陪她們多點很過分嗎？你也可以順便孝順一下老人家嘛。”
“孝順？你還好意思說啊？都這麽多年你都沒點長進嗎？那是孝順嗎？那和賣進去做奴隸有什麽區別？這不是孝順好嗎？這是拿你老婆和孩子去做貢品好嗎？”
男人身高並不矮，不過在葉秋眼裏越來越萎縮，原來媽媽為了維護父親形象一直在葉秋麵前編織著美好的假象，雖然葉秋一直都模模糊糊意識到些什麽，但直到現在才清晰看見。
“你怎麽能夠這樣說我媽？”男人似乎更加鬼祟了，然而葉秋卻聞到一絲殺意，這是多年來經曆無數殺戮換來對殺氣的敏銳感應，葉秋知道自己不會出錯。
“她是我媽，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也是為了我們，無論她的要求是什麽，出發點肯定是好的，你不可以這樣說她！”
“出發點好？出發點好就可以為所欲為，對我們所有事都可以任意擺布了是不是，你把我們扔給你媽，你就能獲得自由了，哪怕這是一時片刻，自己騙自己的假自由！？”
“夠了，你那一套我聽夠了，你還是收起來吧，今天我來是說幾件事的。”
“切，來來去去還不是那些事……”
男人不管不顧，繼續說他的話：
“小葉秋一個人太孤單了，我媽說最好還是生個小弟弟，如果你照顧不來，我們最好還是搬回去，和我媽一起住，方便照顧。”
“你知道這些事都是不可能的，當初那麽辛苦也要搬出來，就是為了離開你媽，這幾年都過得好好的大家相安無事，怎麽會……”
“這些你就別管了，總之我是為了這個家好，有我媽幫忙照顧孩子不是挺好的嗎？更何況……更何況我們這樣獨自住一個房子不是很浪費嗎？我媽那裏夠地方給我們過去住啊。”
“啊……我明白想起來了！一年前你就跟我說過想要點錢去做生意，當時我就說其實我們現在這個狀態就過得挺好，根本不用那麽冒進。那時我還想你是不是認識了什麽朋友……借了多少？不對，那時候的你不會問你媽借錢的……難道？難道……”
“你瞎說，根本就是沒有的事！你別再亂說了，跟我回家吧，在外麵這麽多年你玩也玩夠了，自由也自由慣了，是時候回去做你該做的事了！”
那份殺意已經慢慢凝聚成一縷氣場，在男人的頭頂上方越演越烈，葉秋默默看著，他不明白為什麽！為什麽要他眼白白看著這一切發生卻什麽都不能改變！
“我猜中了，我就知道……葉世亭，我知道的，從你來找我做谘詢那時候我一直都是知道的，我知道你是為了想在你媽麵前堂堂正正做個男人的，你想證明給你媽媽看你是可以的。但那是你媽的圈套啊，她就是為要控製你才一直貶損你、將你踩在腳下啊！我跟你說過無數遍，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男人不怎麽說話，臉上似乎發出光，但轉眼就失去蹤影，葉秋不由地感歎他這個狀態對光實在很敏感，那個光，就像是一團氣將人層層包住，平時葉秋的狀態很難發現，現在輕易就能捕捉到。
女人似乎也感應到什麽，繼續嚐試勸說男人：“這筆錢我也不管你是問誰借借了多少，總之我們想想辦法，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靠著你和我，我們是沒有做不到的……”
“不可能的，我們還不了這麽多錢的……”男人打斷女人的說話，就連葉秋都能感受到男人絕望的冰冷！
“蔡鏗借的錢算了不低的利息，連本帶利要還一百萬左右，我們這個房子要賣了才行……你還是跟我回去吧，已經沒有路可走了。”
“一百萬……就算你要賣房子還債也不等於我們也要去你媽那裏住啊！我們……我們都有工作，大不了就去租房子住，以後再慢慢掙錢買房子……”
“不可能的，我媽唯一肯幫我還錢的條件就是我們都搬回去住，如果沒有葉秋，她寧願看著我給人砍死……跟我回去吧，別那麽自私了，你也不想葉秋以後跟著你受苦吧？”男人越來越猥瑣，身上的殺意越是濃鬱！
“我自私？我有要求什麽了？我一早說過我不介意去外麵租房子過日子，是你過慣少爺日子不願意罷了，現在是誰欠了一屁股債搞得要賣房還債的？大少爺！”
女人越說越大聲，小葉秋似乎受了點驚動，開始往肉體飛馳著，葉秋抬頭看看天上那縷極速飛奔的魂魄，不由歎出口氣……
太晚了，小葉秋，你實在睡得太甜，飛得太高了。
“你現在說這些話有什麽意思？還有什麽意思！現在你就隻有一條路，帶上小葉秋，把你那些異想天開統統收好，以後安安分分做個好媳婦，和我媽好好日子，你會有很多好處的。”
“我才不要，想你都不要想！”
“你說什麽？”男人轉眼從一片癡心妄想中徹底陷入暴躁的狀態。
“如果你真的要這樣做，離婚吧，以你現在這種混亂的財務狀況，我有很大機會留住小葉秋。”
“你說什麽！你要離開我嗎？”男人開始進入癲狂，頭頂的殺氣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慢慢升到燃點，同時葉秋開始注意到一縷黑煙在他身後徐徐伸延，難道這股黑煙是控製男人的能量？
女人絲毫不肯示弱，一字一頓回應著：
“如果你變得這樣沒出息，非要把我和小葉秋拱手讓給你媽，那你這個人我已經沒有要共同過下去的意思了，我們離婚吧！”
“你是不是要在這個時候背叛我？是不是要在我最需要你支持的時候離開我？你再說一次！”
鏘！
刀已拔出，男人的殺氣已然凝於刀尖！太奇怪了，這明明就隻是一個普通家庭，這也隻是尋常日子中的困阻，為何這男人竟會被逼困得要失去自己，對著自己最愛的人拔刀相向？難道是那縷黑煙作祟？
在那刀刃上，除了男人自身的殺氣，那股黑煙也是越來越濃厚，甚至將男人團團圍住！
葉秋完全無計可施，他隻能一直看著女人，將她人生最後每一個眼神，每一寸光，都默默記於心內。
“我們離婚吧……”女人的眼神分明穿過男人，直射到葉秋身上，葉秋分明聽到她說：。
“秋，媽媽不會帶你過去受苦的，無論媽媽要經受什麽，都要保存你的完整的……秋，媽媽隻能做到這一步了……”
刀落下，直插頸上大動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