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傳承(下)
看到白小飛走了進來,李天林臉上露出一絲喜色,白小飛卻很冷淡,像是完成了一項任務,淡淡開口道:「來吧!」
這一幕,再次讓一些觀眾看得有些不舒服。
人家不就是想讓你學點東西嘛!
李天林問道:「爺們尿完了?」
「尿完了!」
說著話,白小飛從李天林手裡接過快板:「來來來!」
明顯一副想要快點完成任務的樣子。
李天林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點頭道:「來,把剛才的那個來一遍啊,聽我口令—」
打著拍子:「一、二、三走——」
白小飛歪著臉,應付差事般的飛快的打著快板,根本聽不出太多的節奏,亂七八糟,純粹就是噪音!
李天林提醒道:「好好打,來,唱!」
白小飛立刻張嘴:「…霎時間,只颳得,星散、坑平、冰化…」
剛開始的一段吐字還算清晰,到後來嘴裡就一片囫圇了,嗚哩哇啦什麼也聽不清,最後一句終於清晰了,「哇呀呀呀,憋的我臉發青」,收板,叫了聲「好板」!
李天林愣愣的轉過頭,猛地抬起腿踢了白小飛一腳:「好個屁好!」
「怎麼又打我啊?」
李天林指著白小飛:「你…你剛才那『哇呀呀是怎麼回事?啊?這『哇呀呀』是京劇的東西,你…?」
聽到這裡,觀眾樂了,感情白小飛一直慢半拍啊,剛從彈詞跳出來進入京劇的角色,現在,他已經到相聲師父這裡了,說的卻是京劇的東西!
待會到彈詞師傅那,肯定又得說快板了…
白小飛支支吾吾,總算找到了理由:「師父,我忘詞兒了。」
李天林:「忘詞,你也不能加『哇呀呀』啊,你得加咱們的俏口兒啊!」
「咱們的俏口?」
李天林白了他一眼:「要不咱們這麼著吧,要不咱們那麼著吧。」
白小飛打著板接了句:「要不咱們怎麼著吧?」
「行,你跟我貧!」
說完,李天林四處轉圈,低頭找東西,像是要揍白小飛,白小飛嚇了一跳,趕忙跪倒在地,抱住李天林大腿:「師父——」
李天林一邊抬腿把白小飛往旁邊抵,一邊沒好氣道:「起開!」
低頭看了看白小飛,李天林忽然嘆了口氣:「唉,爺們兒,咱爺倆是沒有師徒的緣分了。」
白小飛此時正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樣,但眼淚卻沒有出來一滴,顯然是裝出來的,聽到這話,像是解脫了似的『哦』的一聲爬了起來。
觀眾忍俊不禁。
就在這時,李天林轉身握住他的雙手:「咱倆拜個把兄弟吧!」
白小飛有點懵,目瞪口呆的望著李天林,一時間沒有回過神。
觀眾終於爆笑起來!
先抑后揚的手法加上出乎意料的台詞,這個包袱終於抖響了!
白小飛眨巴眨巴眼睛:「合適嗎?」
李天林滿不在乎:「這叫忘年交!」
「不是,您圖什麼?」
李天林沒有直接回答,抬腿一腳踢在白小飛膝蓋彎,後者雙腿一軟直接跪了下來,正要掙扎地爬起來,李天林卻把白小飛往下使勁兒按,邊按邊憤憤的大聲道:「我不圖同年同月同日生,就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不學…我就拉你下葬!」
李天林順勢跪下,按著白小飛的腦袋往地上磕頭,大喊道:「蒼天在上!」
白小飛慌忙大叫道:「我學!」
李天林似乎沒聽見,繼續自己動作:「黃土在下!」
白小飛急的聲嘶力竭的大喊:「我學!我學!你撒開手!」李天林這才才氣呼呼的放手。
站起來,白小飛呼呼喘勻了氣,回頭望了望李天林,忽然招了招手:「爺們兒,坐!」
兩人面對面的盤坐在地上。
「大哥,我跟你說啊,你今天是不是必須得拉著我死?」
李天林一拍大腿:「對,兄弟你說對了!」
這句對話一出,全場頓時起鬨起來,歡呼著鼓掌!
李天林化著妝,明顯就是一老人,白小飛喊他爺爺都不為過!
這種差輩的調侃,算是是喜劇的一種技巧,充滿了幽默感,觀眾自然覺得新奇、好笑。
當然,這個包袱在高曉攀那裡沒有抖響,原因很簡單,高曉攀那個版本,飾演相聲師父的尤憲超跟他本來就是兄弟,哪怕他演的是一個老人,但在觀眾眼裡,他們還是兄弟,所以再怎麼調侃,都不會有太大的效果!
觀眾叫好,舞台上的小品還得繼續!
不是相聲,相聲可以等觀眾叫完好。
不可能等觀眾停下來,還是要繼續往下演。
白小飛接著問:「你死,是不是就打算找我做陪葬?」
李天林理所當然回答:「哎,對了,就沖你來的!」
白小飛大聲問了一句:「我不死你就不能下葬?」
李天林立刻點頭:「是這個理兒!」
齊了活,白小飛站起來挑釁似的指著李天林道:「等著我啊!我不回來,你就不能下葬!」
李天林也氣呼呼道:「來,我等著你!」
白小飛把手裡的快板往李天林那一扔,撂了句話:「你等著!」
「你還敢扔我快板,這是樂器,不是暗器!」
白小飛已經離開了,轉身來到盛一雲的房間,李天林也自己走回床邊。
盛一雲坐在床上,懷裡抱著琵琶,比劃著什麼,白小飛一進門,直接道:「來吧,來吧,來吧!」
說著話,白小飛直接搶過了她手裡的琵琶,坐了下來,保持抿嘴微笑的姿勢,看得觀眾既好氣又好笑。
盛一雲回過神后問道:「葯吃了嗎?」
「吃了。」白小飛依然那副姿勢,微笑以對。
「是不是吃錯了?」
「你甭管,唱哪段兒?」
白小飛拿出了剛才應付梅雁舒和李天林一樣的態度——早完事早交差!
「嗯,唱《長生殿》!」
盛一雲話音方落,白小飛直接唱開了:「一見龍顏淚盈眸,兩年宮禁萬千愁…」
白小飛剛唱了兩句,盛一雲伸手扶額,一臉的不忍直視,場下的觀眾咧開了嘴…
白小飛哪裡知道身後的事,還在唱著:「只道今生怎麼能夠見到君王面,幸得那個君王恩重把舊情勾」
前一句還是正經的唱詞,後面發展成了快板的俏皮話…
盛一雲終於聽不下去了:「停!」
白小飛扭頭,盛一雲擺出一副咬牙的模樣:「你就這麼喜歡快板嗎?」
這曲子的原句是「一見龍顏淚盈眸,兩年宮禁萬千愁。只道今生難見君王面,幸得君王恩重把舊情勾。」,而到了白小飛這裡,讓他加了『怎麼能夠』、『那個』這樣的快板俏口,盛一雲自然不滿意了。
被盛一雲這麼一瞪,白小飛才想起自己又跟快板搞串了,頓時摸了摸額頭,一副汗顏的尷尬模樣。
《長生殿》選段不算出名,但白小飛和盛一雲演的很好,觀眾一眼就能看明白,紛紛嘴角上揚,想看看白小飛怎麼應對!
盛一雲從床上站了起來,臉色雖然平靜,但似乎有著抑制不住的憤怒。
白小飛做錯了事,趕緊討好似的跟在盛一雲後面,給她捶著肩。
沉默幾秒刻,盛一雲扭頭看了看白小飛:「小飛啊,我覺得咱們兩個做師徒一點都不合適。」
白小飛楞了一下,臉上露出竊喜的樣子,但嘴裡卻言不由衷卻:「我…我覺我還行。」
「要不然這樣吧?」
白小飛應了一聲:「恩。」
「咱們兩個,結個婚吧?」
白小飛目瞪口呆,往後退了幾步,台下的觀眾則哄然大笑,甚至還有不少叫好的…
盛一雲今年四十,但身材保持的很好,雖然化了妝,但依然可以看出是一位風韻猶存的熟女…
白小飛似乎被台下的叫好聲嚇到了,有點茫然的看了看觀眾,隨後訕訕道:「這…合適嗎?」
盛一雲笑了起來,撫掌道:「太合適了!」
然後,她伸出手指,沖台下比劃了一下:「我這個人沒有別的,就一個優點!」
白小飛有點茫然,問道:「什麼?」
盛一雲微微一笑:「克夫!」
白小飛被嚇的再次倒退幾步,驚恐的望著盛一雲,被噎的半天沒說出一句話,盛一雲繼續微笑:「我給你講講前三個是怎麼被克的,第一個…」
「師父!我找一個你能克的去啊!」
撂下這句話,白小飛在觀眾的大笑中落荒而逃,一邊跑著,他還扭頭叮囑:「等著我,師父!」
陳繼禮再次登台,直接把他截住就:「你怎麼回事?跑什麼?」
「那個…」白小飛慌亂之後,突然眼神一亮:「咦,院長…」
陳繼禮愣了愣,反應過來問道:「啊?」
「您單身嗎?」
陳繼禮繼續愕然的點了點頭:「單身啊。」
白小飛臉上露出一片喜色,抓住陳繼禮的胳膊,拍著他的胳膊道:「那我給你找一個忘年克吧?」
台下的觀眾再次爆出一片笑聲…
陳繼禮扭了扭頭,很明顯識破了白小飛的伎倆:「你少來這一套!」
直接拆穿:「是不是唱評彈那老太太?」
白小飛傻眼:「你怎麼知道的?」
「我怎麼知道的?」陳繼禮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白小飛,直接唱道:「我爺爺小的時候…」
只唱了一句,隨後臉色一板:「就聽過她唱評彈!」
白小飛聽到院長的話,直接懵了,茫然的轉頭望了望盛一雲那個方向,隨後撲到陳繼禮跟前跪下,帶著哭腔道:「院長…」
這下輪到陳繼禮發懵了,連忙拉住白小飛,急道:「別、別、別介啊!」
白小飛嚎道:「院長啊,我真受不了了!您替我盯一天院里行不行,這三位我真伺候不了!院長您就盯一天,我真沒法當這個義工,院長我求你了院長!」
一邊說著,白小飛一邊不斷作揖鞠躬,連連後退。
陳繼禮一臉糾結,揮手道:「行行,沒事,你走你的,你走你的!」
說著,他嘆了口氣:「哎,我這個人,就是心眼軟啊我。」
聽到陳繼禮的話,白小飛鬆了口氣,滿臉興奮的轉身就要走,但剛走兩步,就聽到陳繼禮在那兒扯著嗓子吆喝:「小飛呀,慢點走——啊…」
聲音很大,明顯是想讓那三位都聽見!
而且陳繼禮一邊吆喝,眼珠子還在那兒咕嚕嚕的轉個不停,十足的奸詐相。
剛喊完,聽到聲音的三個師父都走出房間,梅雁舒立刻叫道:「小飛?」
三人異口同聲的道:「要走啊?」
剛走了兩步的白小飛瞬間石化,整個人僵立在那裡,徹底懵逼!
「哈哈!」
觀眾哪料到這一幕,剛剛他們還在想,白小飛都走了,接下來該是什麼情節,誰知道峰迴路轉,院長這邊藏著這一手,簡直是往死里坑白小飛啊!
「這院長太壞了,哈哈!」
台下笑聲如雷,這是這個節目開始以來,觀眾笑得最大聲的一次!
白小飛鬆了口氣。
這個最大的包袱總算逗樂了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