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活著
“景吾知道了？”
淺川鈴音手中握著杯子把手放在大腿之上，低著頭看不清眼底的情緒，聲音平緩得沒有半點情緒起伏。
“嗯。”
同樣沒有起伏的語氣，跡部景吾神情高深莫測的看著淺川鈴音，分不清他眼底是什麽情緒。
忽然，淺川鈴音伸出手握住跡部景吾右手的手腕放在自己左手的手腕之上緩緩摩挲，看到跡部景吾眼眸一縮，而後是鋪天蓋地的帝王怒火，苦澀的勾起嘴角。
“精神崩潰的那一個晚上，我一點都不想活下去，所以我選擇割脈自殺。冷色的刀片劃過手腕的時候，一點都不疼，隻覺得解脫了。活著太累，太辛苦，如果靜靜的躺在那裏什麽都不想多好。可是，我最後還是自己抱著藥箱給自己包紮傷口。即使我不想活下去，我也不得不活下去。
我去尋找心理醫生治療，努力的想要一個正常人一樣活下去。可是我發現我做不到，我單單保持不讓自己崩潰存活在世界上已經花掉巨大的能力，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讓我再去理會其他東西。
每一天，我洗澡的時候總是掉大把大把的頭發，整宿整宿的睡不著，專注力在下降，我的反應漸漸遲鈍，記憶力也開始下降，什麽都吃不下。或者是吃下去的東西又吐出來。我甚至發現我害怕照鏡子，害怕看到鏡子之中猙獰的自己，看到鏡子中空洞恐慌的自己。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生鏽的機器人。我討厭自己！我恨不得殺了我自己。”
說到最後，淺川鈴音開始哽咽，語氣之中說不出的絕望和壓抑，“我曾經認識過一個抑鬱症的妹妹，她很好，笑起來甜甜的，會叫我姐姐，會說姐姐我們要一起努力，她很勇敢，是一個堅強的人，每一天都積極的接受治療。後來她就跳樓自殺，自殺前還給我打過電話說想要吃西屋的巧克力蛋糕。我整理她遺物的時候，看到那張紙條，她說，姐姐，你要活下去，帶著我的那一份活下去，去看看北極的極光，南極的企鵝，日本的櫻花……”
彎起精致的眉眼，淺川鈴音放柔語氣，秋水般緋色的眸子溫柔似水，也就是這樣的眸子閃動著淚光與說不出的壓抑絕望，“抑鬱症患者會選擇自殺結束自己的痛苦，可唯獨我不能。”
即使她無數次站在窗戶之上，她都不能跳下去。因為她的生命是無數生命換來的，她的生命背負著別人的希望。活不下去，求死不能，她隻能一次次在生死之中掙紮。
“你個笨蛋。”
跡部景吾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心疼一個人會連心髒都開始鈍痛起來，伸出手把人抱在懷中，“怎麽有人笨到你這個地步。”
落入溫暖的懷抱，淺川鈴音輕輕把腦袋靠在跡部景吾身上，彎著精致的眉眼微笑，聲音總算是有幾分起伏，“後來，來到冰帝，景吾一直都在。雖然感覺不到開心，但是也會覺得這樣真好。”
所以，不要因為她曾經受到過的傷害而自責，也不要因為她的委屈而難過，她從不想要別人因為這個小心翼翼脆弱對待她的模樣，那隻會讓她更加難受。
“還會掉頭發？”
很多時候，淺川鈴音甚至不需要說話，跡部景吾便明白她的意思，沒有再糾結於這個問題，隻是伸出手攬過那墨發，在陽光的照耀下，隱隱泛著金黃色。
“嗯。會不會有一天掉成禿子？”
少女彎著精致的眉眼溫柔美好的微笑，任誰也想不到她受到過多大的委屈。
“啊恩，如果有一天你變成禿子，本大爺就叫人做一頂最華麗的假發給你。”
倨傲張揚的語氣，讓淺川鈴音精致的眉眼又彎了彎，“知道我是什麽時候知道你預定的未婚妻是淺川鈴美的嗎？”
“你對別人的情緒很敏感？”
華麗低沉的嗓音響起，淺川鈴音從跡部景吾的懷抱裏退開，抬頭，“景吾知道？”
狹長嫵媚的銀藍色眼眸，右眼下那一點妖嬈的淚痣，掛在臉上高傲、輕蔑的笑意，跡部景吾有些不屑的撩開紫灰色發尾微翹的頭發，“哼，別拿那些嘍囉跟本大爺比。”
微微一頓，少女秋水般的眸子越發的柔和，似夜晚溫柔舒適的微風，“那是我從別人身上鍛煉出來的能力，就像景吾從小看商業書鍛煉出來的insight一樣。小的時候還隻是限於開心不開心，長大之後，就能感覺到更多情緒，那些厭惡的、利用的、虛偽的、討厭、喜歡的……我的感覺，一直都很準。但有時候，人心太複雜，難過的事情很多，也不止是為這件事情而難過。吃過虧，栽過跟頭後，感覺就更加敏銳。”
這也就是為什麽這天晚上吵架的原因。
母親看到她的價值，於是動某些不該動的念頭。即想要什麽都得到，又不想付出什麽。母親每次說為她好的時候，有幾分實意，也有幾分虛假，真真假假混合在一起，卻還是被她覺察到。所以，她才控製不住情緒生氣，吵架。
“但是我後悔說出來了，鈴美……她很在意。”
淺川鈴音緋色的眸子染上幾分懊惱，小姑娘很善良，這件事情會讓小姑娘難過很久。
“笨蛋。”
跡部景吾直接伸出手指戳淺川鈴音的腦袋，華麗的嗓音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不華麗，“有整個淺川家護著的刁蠻任性的女人有什麽好擔心的。倒是你這個笨蛋，明明都感覺到別人對你的情緒，還把自己送上門去，你個笨蛋。”
淺川鈴音彎著眉眼優雅的微笑，“這不是還有景吾嘛。”
大致就是因為有景吾在，所以有些時候總有些肆無忌憚。比如當她不想理人的時候她可以一個人坐在旁邊不說話，不用在意別人會覺得身為淺川家大小姐如何如何；比如她可以在別人發起挑戰的時候因為懶放棄比賽任由她們詆毀；比如她可以在生病的時候可以毫不猶豫的撥打景吾的電話……再比如，景吾總是一直站在她身邊保護她。
“啊恩，本大爺的美學果然無時不在閃耀著光芒。哈哈哈。”
跡部景吾開懷大笑的模樣，就像太陽源源不斷的散發光芒，讓淺川鈴音也彎起秋水般的緋色眸子，眼底滿溢溫柔，眉目間染上幾分疲倦。
“啊恩，困了？”
“嗯。”手中的水杯被拿走，淺川鈴音順著跡部景吾的力道躺下，“我什麽時候能夠出院啊。”
“後天。”
點點頭，淺川鈴音閉上眼睛，迷迷糊糊之中聽到華麗低沉的嗓音，驕傲張揚的語氣，“等你睡醒，本大爺給你一個禮物。”
“好。”
為不可聞的聲音，淺川鈴音迷迷糊糊之中應一聲。